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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7 页

 

  「我不该打你的,你的话也有道理,只是被你那样说,我实在气不过……」左踩传来的疼痛一阵大过一阵,月怜吃力地靠着车壁,撑持住全身的重量。

  发现她痛得厉害,莫十五忙道:「我先抱妳下车,好不好?妳的脚要快些抬高敷药,否则会肿得很厉害的。」

  莫十五忐忑地朝她伸出手臂,月怜不再挣扎,让他把自己抱了起来。

  感觉到她软软的身子倚着自己,已没有前几日那般抗拒的模样,莫十五又是高兴又是感动,在她耳边说:「那……妳不生气了?」



  「不生气。」月怜仰起脸来,微微一笑。连日来的僵局,她心中的难过其实不比他少。

  莫十五胸口一震,鼻中忽然一阵酸意。

  她面上那睽违五天的笑容让他好感动、好想哭……原来古人说的「一笑值千金」是这种心情啊!虽然两人已经和好,但此时看着她的笑容,他还是好想送她点什么。

  送她东西,她也会像师父那样娇娇的笑开了容颜吧?

  要送她什么好呢?

  「送妳琉璃镜,是要让妳妆点妳的花容月貌;送妳鸳鸯钗,是要陪衬妳那头乌亮美丽的秀发;送妳……」



  咚咚咚咚咚。

  一被抱起,就听见莫十五胸中彷如擂鼓的心跳声。

  他身上的温度混着泥尘的气味,暖暖地包裹了她一身……月怜感觉到自己的面颊微微热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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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那口子走了之后,老汉常常来打扫这柴房,所以还算干净……欸!小哥你别乱碰啊!那是她的牌位……哎哟哎哟!小心你的脚下!」老伯跌跌撞撞地冲上前去,整个人几乎扑在莫十五脚边。

  「怎么着?」莫十五挪开了脚。刚刚好象听到什么牌位的……

  「好险好险,差一点就踢翻了……」老伯微带埋怨地捧起一个小瓦罐,珍重万分地轻抚着它。

  「那个……不会吧?」莫十五瞥眼看了看放在桌上的米罐、牌位,再转回头来盯着老伯怀里的瓦罐。「那是妳妻子的……骨灰吗?」

  「是啊。」老伯轻轻地把瓦罐与牌位并放在桌上,摇了摇米罐中的香灰,神情甚是依恋爱惜。「当年她就是在这桌前翻着佛经,翻呀翻的就吐血倒在桌上。喏,就是这个位置。」

  他说着往桌上比了一比,莫十五原先放在桌上的手像遭电殛般弹开。

  「我下田回来一向自己做饭的,等到太阳下山时,我把她那一份素餐端过来,敲了半天门没个声响,我推门进来,才发现她倒在这儿。也不知她何时发病的,我把她搬开时,桌上的血迹都干啦……」

  老伯抚摩着瓦罐,苍老的眼中充满了柔情--柔得让莫十五直发抖。

  「老汉老了,早没有力气砍柴,本以为她走了之后,这个为她打理出来念佛坐禅的房间是不会再有人使用了呢……小姑娘,妳就安心在这里养伤吧!」

  「开……开什么玩笑……」莫十五结结巴巴地说道:「老、老伯,人去世了应当入土为安才是,你怎、怎么不把她的骨灰好好安葬了呢?这这这里,我……我妹子只怕住不惯……」

  月怜轻声道:「我住得惯的。」

  「咦?」莫十五看向她,嘴巴忘了合上。

  柴房里很干净,墙角的干草散发出清新的香味。比起俪人园里的锦幔华帐,她真心喜欢这个朴素的地方。

  老伯看来很高兴,他搓手道:「有小姑娘作伴,我那口子想必也很开心……」

  莫十五的嘴和眼张得更大,看见月怜点了点头,他连忙强打精神笑道:「既然月怜说好,那就这么着吧!月怜,妳不用害怕,我会陪着妳睡在这儿的……」

  「怎么成呢?小哥啊,你们兄妹感情再好,这把年纪还睡在一起可也不太妥当啊!」

  老伯先一步插嘴了,莫十五佯作没听见。

  「我不害怕,你不用陪我。」

  见他笑得有点扭曲,月怜暗暗奇怪。

  「不、不害怕啊……」莫十五微感尴尬,转移话题似的对老伯问道:「我姓莫,名叫十五,我辣子叫作月怜。老伯怎么称呼?」

  「老汉姓胡,你们是小朋友,叫我一声胡老爹就可以了。」

  「那就先谢过胡老爹了。」月怜有礼地向他致谢。

  莫十五用细微的音量咕哝道:「不用谢他,反正妳的脚伤是他害的。」而且还把她安置在这个怪怪的柴房里头,哼!

  「你这人……」月怜暗瞪了他一眼。

  「老汉家中尚余一些药草,待老汉去拿过来。屋后有水井,小哥可以先打些井水上来为小姑娘敷敷脚。」

  胡老爹满面笑容地掩门离开后,莫十五这才把背在背上的玉八卦解了下来,藏到干草堆最底下,上头用柔软的干草密密掩住。

  见他藏玉八卦,月怜这才想到,他的任务被自己耽搁了。

  「虽然胡老爹不是江湖人,但多一人知道不如少一人知道,妳说是吗?」他拍拍草堆,抬脸对她一笑。

  月怜注意到他的笑容依然有些扭曲,浑然不若往常那般爽朗明肆。

  为什么呢?她托着下巴思考起来。

  莫十五到屋后去打了一桶井水回来,用浸了井水的湿布敷在月怜的伤处上。

  「唔。」冰凉的触感让她忍不住轻哼出声。

  「忍着点儿。」他轻手轻脚地为她固定敷布,同时又忐忑问道:「妳住在这柴房里……真的不要紧吗?虽然收拾得挺干净,但是……」

  「不要紧的,你看这柴房虽然久未使用,却不蒙一点灰尘,墙角的干草也是新的,可见胡老爹他常常来此打扫,怀念亡妻。这里对他来说,必定是很重要的地方,他肯借给我住,是真心对我们好。」

  「是、是这样吗?可是……我心里总有点……」毛毛的、毛毛的啊!死过人的房间,牌位和骨灰罐都还在,多像是师父小时候讲给他听的「床边故事」呀。

  师父为了要让他晚上不离开床铺乖乖一觉到天亮,总是到处搜罗一些惊悚骇人的乡野奇谭来说给他听,什么半夜会有竹竿鬼在路上跑啦、水井里会伸出青色的爪子把人抓下去啦……这些「床边故事」材料多变,常常翻新,每天都不一样。

  「喂,你……」见他失神,月怜试探性地唤道。

  「什什什么?」回答的语调略略偏高。

  「没什么。」还是不要问好了,不太礼貌。

  「有什么事?妳就说嘛!」莫十五不住催她。

  「我在想,你不会是……」月怜揣想道:「不会是……」

  「不会是什么?」

  她深吸一口气:「你不会是怕鬼吧?」

  「怕怕怕伯鬼?我莫十五会伯鬼?」笑容愈来愈扭曲。「妳妳妳别说笑了,哈、哈哈,哈哈哈……」

  「喔……」她点点头,尽量装出理解的神情,把笑声咽回肚里。

  原来,他会怕鬼啊。

  第七章

  吹熄的蜡烛弥漫了满室烛烟,暖暖的气味令人格外好眠。

  睡在外侧的胡老爹缓缓睁开眼睛,侧头望向睡在自己身边的人--莫十五动也不动,显然是好梦方酣。

  烛烟缭绕一室,久久不散,胡老爹自衣襟中取出一枚香囊压在鼻上,用力吸着那清凉的气味,神智和力气随着遍布全身的凉意而渐渐恢复。

  他自床上翻坐而起,蹑足下榻,轻轻俏悄地往外摸索而去。

  走到门边时,佝偻的身形忽又回转来,将桌上尚冒着白烟的半截蜡烛连烛台一同拿起,放到自己方才侧身的床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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