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三个星期眼看就要过去,依旧杳无音讯,我好怕……”水柔鼻酸。她嘱咐自 己不能哭,她已经不能再哭了,“你说昊和洛芯会不会已经……”下面的话,她是怎么 也讲不出口。
“不……不会。”贺羲平用力摇头否决。“他俩均是属于那种好福气的人,一定不 会有事。”
“嗳,你说得对。”水柔也只能尽往好的地方想。
“睡……觉吧。”贺羲平摩掌著她被夜风吹寒的双臂。
“嗯。”水柔被动地和他躺回床。
“对……不起。”贺羲平温柔细心地为她盖上被。
这些日子以来,水柔不是把精神全放在医院,以过重的工作来扼抑乱想,不然就是 全心于打捞救援的作业,负荷早已超载,如今支撑住她的,仅靠那一点点的企盼,他担 忧再这么下去,她的身体会熬不过。
“怎么啦?”水柔不解。
“我嘴巴……笨,不会说……甜言蜜语……哄……你开心。……”贺羲平腼腼地抓 抓那头鬈发,因为刚刚睡姿的关系,它们正成放纵队形乱翘。
“傻瓜。”水柔忍不住绽颜地抚著那些杂毛,轻柔的动作中,有著她对他的万般爱 恋。
“我知道……我很呆。”贺羲平赧然。
那群杂毛很不领情,才压平,又以螺旋状弹出。
“你才不呆呢。”水柔看了噗哧笑出,索性猛搔一阵,把它们弄得更乱,然后她勾 下他的颈项,在他轩昂的脸庞上印著碎吻。“况且我就是爱你的诚恳、不善甜言蜜语。”
“我也好……爱你的……每一部分。”贺羲平被她吻得心荡神驰,因为她的长期训 练,老实害羞的他,已渐渐懂得表达情意。
“证明给我看。”水柔气息紊热地在他耳际低吟。对他这种“闭鼠”的男人,她非 大胆不可。
“噢……”贺羲平立即将浑身的酥麻燥炙,以实际行动传回给她。
阴霾的空气瞬息让他们的鹅蝶款款所炽化,两颗郁戚的心,在彼此的怀抱得到慰藉 。
缓缓排恻间,他像是突然想到什么,于是蓦地抬起头来诧呼。“说不定……洛芯他 们……正在……吃大餐咧。”
“呃……”水柔先是怔忡,待细瞧他那么慎重的模样,单为了宣布一个假设,丝毫 不觉他无意中,破坏了两人好不容易营造出来的气氛,她不禁越想越好笑。“哈哈-- ”
“我……说错话……了吗?”贺羲平愣愣地问。
“没有……哈哈--”水柔捧著腹,有这么会杀风景的老公,她能说什么。
“可是你……为啥……”贺羲平摸摸脑袋。不过无论如何,起码她终于笑开容颜, 光是这点就够了,所以他也跟著眉飞色舞。
“你笑什么?”水柔莞尔。
“因为……你笑了嘛。”贺羲平说得理所当然。
“羲平。”水柔深情地瞅著他。“嫁给你真好。”
“我……”贺羲平的脸全红了,他憨厚地傻笑著。“娶你……也很好。”
四目对望,交换互相的依恋,有伴如此,夫复何求?
第六章
烦,真的很烦。
韶光也许只过了五天,也许才三天,但贺洛芯却觉度日如年,她厌烦这种安静平凡 、乏善可陈、每天不是吃就是睡的无味生活。
她怀念街上的霓虹灯,怀念人声鼎沸的百货公司,怀念数不完的电视频道,怀念邻 巷小店的冰淇淋,以及半夜被朋友吵醒的电话铃响,与……“喂,贺洛……”对面忙得 正开心的水昊突然抬头喊她。
“不要叫得那么随便!”幻想陡然被打断,贺洛芯语调凶恶地抢话。
打著赤膊的上身,健壮的双腿在及膝的草裙中跪开,这样传统的夏威夷装束,分毫 不减他的男子气概,阳光在他的身上抹了一层亮褐色,他可口得恍如巧克力蛋糕,光采 得令她嫉妒。
“干么?”尽管如此,她仍没好气地斜眼睨著他回应。
大猩猩就是大猩猩,未进化的肢骸,时时都是精力旺盛,生龙活虎,连炕个土窑鸡 也能这么兴奋,她呀,大概永远没办法像他那般自得其乐。
“吃……饭了。”无端踩到地雷,水昊摸摸一鼻子的灰,自认倒楣。
“吃吃吃,你当是在喂猪呀?”瞧,她才刚说马上就灵验,真是X加Y加Z开根号 ……她怨声载道地舞著手。“一会儿吃药,一会儿吃补,我的嘴巴从早到晚一刻都没停 过。”
“这倒是。”水昊点头赞同。
她生来就是反对党,凡事只为反对而反对,那口利齿整日尽在鸡蛋里挑骨头,包括 东西洗的次数均要规定,即使到了半夜,也要讲几句梦话才够。
“本来就是嘛,再要不了多久,我会肥得不成人形。”顺我者昌,逆我者亡,贺洛 芯噘高樱唇撒娇。
想想不对,他那头猩猩几时会附她的议?再仔细琢磨,她立刻发现他的弦外之音。
“好哇!”她比出修长的玉指。“你嫌我没事就在‘碎碎念’?”
“冤枉喔,我有吗?”在她面前装糊涂,似乎已是他的基本绝活儿。
“你敢说没有?”贺洛芯迈进一步逼问。
一个矢口否认,一个咄咄逼人,俨然他俩的惯性模式。
“你说呢?”水昊当然敢,他现在不就在做?可是他不会笨到露出马脚,自找罪受 ,他仅要耸耸肩,便把问题丢还给她。
“你这人厚颜无耻、死皮赖脸,有啥事是你不敢的?”贺洛芯早看透他那套老招, 她滔滔陈辞,不许他抵赖。
反正现阶段她是“莹莹美代子”,少一事不如多一事,有人让她责骂,脑细胞才不 会长霉生锈,她何乐而不为之。
“对,我还残害忠良、烧杀掳掠、抢劫勒索、狼心狗肺、无恶不做,这样你满意了 吗?”水昊一口气应得很溜。
“你--”又、又这样,她才讲那么一两句,他便顶她十来句,表面上好像都是他 被损,明眼人一望便晓得,其实全是她受欺侮。
“吃吧。”他扯了只鸡腿,飞快塞入她刚启开欲反驳的嘴。
想他走遍大江南北,什么样凶险的山岳没征服过?若还镇压不住她这座小蛮山,他 岂不太逊?
“唔……唔……”一肚子的斥喝全被这遽至的外来物堵住,只剩下发音不甚明确的 抗辩,不过内容可以想见不会太动听。
“多吃多长肉,你总不希望背上留疤吧?等你结痂再好一点,你想上山下海,高空 弹跳,我都不会限制你。”水昊也明白要她这不能做、那不能动,日子无聊,、心情自 然好不到哪儿去,可是对于该项禁令,他是非常坚持。
“吃就吃。”贺洛芯亦清楚他是为她好,她火就火在他该死地每次都有理。她边诅 咒边拉出肥硕的鸡腿。“我就吃成大胖猪给你看!”
“这只山鸡大得很,你尽便。”水昊好笑地瞄她因负气而长啜大嚼的不雅食相,那 是她最诟病他的缺点之一,如今见她使来,感觉倒没他那么差。
看来男人和女人,终究有明显的不同。
俄顷,贺洛芯已吃掉了五分之一,却发现他半口也没动,仅吃著一些野菇、野菜和 野果,猛回想,他似乎每次都这样。
“你不吃?”贺洛芯忍不住好奇。
“你慢慢吃。”水昊一副“你快乐,我快乐”的笑靥。
只是贺洛芯不会这么以为,她自忖她在他心目中的地位尚不至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