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要她在这设备比那时更恶劣的环境……不,此地根本无所谓的“设备”可言, 她光是忖及就心惊肉跳。“我不想老死在这儿。”
“假使你对食物仍挑三拣四,上药吃药时仍不合作,那你不用捱到年老,就会先死 。”水昊借题发挥。
“人家是在跟你讲正经事。”贺洛芯噘嘴嗔怪。不知他是太乐观或是太洒脱,态度 老是这么玩世不恭,俊脸上的肌肉未尝绷紧超越半分钟。
“我讲的是正经事呀。”水昊扬著剑眉。“要走也得待你体力足够才行,你的健康 状况若不佳,现在扯什么都是白搭。”
“你真的有办法离开这里?”灿如旭日的光芒掩去眼底本来的晦暗,贺洛芯重抬希 望的瞅著他。
“那当然!”卓逸犷朗的五官绽著自信狂傲的微笑。
人生倘是太平稳,便失去了诸多乐趣,越是高难度的,他越爱接受挑战,他可是在 绝地中求生存的专家耶。
“这么吧。”他本来是想等全部完工时再说。“为了让你心情愉快些,也预祝你未 来会乖些,我要送你一份礼物。”
“嘿,大猩猩,措辞客气点喔,什么叫‘会乖’?”贺洛芯厉声恫斥。“你的意思 ,是指我刁钻跋扈骄纵野蛮不讲理喽?!”
长串的形容词中居然是一气呵成,没用到半个标点符号,水昊听了不禁抿嘴直笑。
“天地良心呀姑奶奶,这全是你说的哟,我啥都没提。”看来她颇有自知之明,也 很懂得她自己的脾性嘛。
“你……”贺洛芯一时语塞,不过恼归恼,该收的东西仍是不会忘。她凶颜凶相地 斜睨他。“礼物呢?”
“请跟我来。”歪歪头比了个方向,水昊神秘兮兮地说。
#############################
马桶。
水昊送她的礼物是一个马桶。
不过说马桶似乎过于美化,它仅是用木干以树藤扎住,而做成没有椅座的椅型骨架 ;镂空的椅背,正好将臀部放入,底下承接著的土坑,则是挖来迎驾“那个”
的。
“酷吧?”欣然示范完使用方法,水昊抬头挺胸地炫耀。“你今后上厕所不必再伤 脑筋了。”
“呃……”贺洛芯张口结舌。如此阳春的构筑,她今后上厕所,可能要比以前更伤 脑筋哩。
“OK,现在让我来为你一一讲解这些装置的用途。”首先,水昊从旁边各项“设 备”中拿起椰壳交给她。“这个呢,是要让你装石头。”
“装……石头?”贺洛芯丈二金刚摸不著头脑。
“‘便便’是一天之中的大事,所以你自己去挑几颗喜欢的石头,这样擦起来也比 较赏心悦目……”水昊大刺剌地咧著嘴笑。
说到赏心悦目,他脑海里忽地跳入几个画面,一是她淋浴的醉人娇姿,一是她伏著 的裸里睡态,另一则是他俩缠绵的特写镜头,害他有点魂不守舍,一时忘了接下去该讲 什么。
“……便?擦……起来?”事情,似乎越听越蹊跷,他说的和她想的是同一宗吗?
“啥?噢!”水昊眨眨眼回神。真是活见鬼,他方才怎地会想歪?
清一清喉咙,他充著一副老经验地传授。“尽量挑表面光滑一点的,免得小屁屁受 伤。”
“什么?!果然他俩讲的不是一回事,倘如她没有误会,那些石头是要给她当卫、 卫生纸……“可不是嘛。”为加强可信度,他提出“年轻”时代曾有的切身之痛。“有 一次我就是太急没留心,随手便拾了粒石子来用,结果哎……唷可怜我那可爱的‘玻璃 ’被刮到,还险些血流如……”
“够了,够了!”贺洛芯举手投降,再教他说下去,她又要反胃好几天。
“看来你大概抓到我要讲的核心。”水昊满意地又指著一旁的小土堆。“记得每次 ‘上’完要盖上一层沙土,此乃基本的卫生习惯和礼貌。”
“啊?”哇咧……他这久久才洗一次澡的丐帮先师,有啥脸和她讨论那两个“基本 ”?此无疑是土匪叮咛他人不要抢劫杀人嘛!
“我晓得,你是嫌用手拨土,手会脏是吧?”水昊对她的反应,却有认知上的误差 ,他威风八面地抽出插在土中的那一宝。“你放心,我早为你准备妥啦。”
“铲子?”贺洛芯不很确定地盯著同样是“阳春牌”的家当。
“答对了。”水昊拍手叫好。“这两天,我会再于马桶的四周搭上树棚,到时你就 可以安心享受。”
“享……受?”柔嫩细腻的脸庞出现了许多直线,贺洛芯完全不知该如何接腔,复 杂的颜面神经仅勉强牵动半边的提上唇肌,再困难地挤出一节单音。“喔。”
“我弄了一晚耶。”水昊邀功地笑著。都怨她当时的回应,令他彻夜难眠,遂才兴 起动工的念头。
“哦……”无怪乎她在睡觉时,一直听到窸窸簌簌的异声,吓得她始终不敢张眼去 瞧,只有拚命祷告。
“本来想再弄得美一点,不过怕吵到你,所以我……”水昊总算意识到她似乎没有 想像中的雀跃,他停住滔滔不绝,凝娣她宛然颊部中风的表情。“你……不喜欢?”
“不……不,喜欢,我喜欢。”他看起来比她还兴奋,她怎忍心浇他冷水。
“太好了,你会越来越爱上野地生活。”水昊拍胸脯担保。
是吗?贺洛芯怀疑,但也仅能苦笑。
###########################
慵懒地翻个身,却摸了空。
贺羲平半睁开惺忪的睡眸,又伸手摸了好一会儿,才摸到床头上的近视眼镜戴上。 待确定亲爱的老婆没有睡在身边,他著慌地东张西望,见她默然坐在窗台前,他的心这 才踏实了下来,离床踱到她的旁翼。
“怎地?又……失眠啦?”他牵住她的手,为她拂去垂在额前的发络。
“嗯。”水柔傍进他的怀里,越过窗外的月光,临眺对面那幢格局和她这栋如出一 辙、共坐落在同一个庭园里的二楼型别墅。
她幽幽地叹口气。“当初,我父母建构的蓝图,乃希望昊和我能就近照顾,哪怕兄 妹俩后来各自结了婚,彼此的小孩也能玩在一块儿。”
“柔……”贺羲平圈住她的腰枝。
他能体会她悲凄的心情。想他虽然有七个姊妹,但失去七妹贺洛芯,他仍旧五内俱 裂,更何况水柔仅有水昊这么一位哥哥。
“人算不如天算。”水柔顿觉讽刺。“昊将他的锦绣年华全浪迹在四方,这之间, 连最险恶的大自然所设局的各式各样危机,皆奈何不了他,偶尔才坐那么一次飞机…… 为什么他抵挡不住人为的疏失?”
莫非这一切全是天意?莫非这便是他的劫数?
“柔……”贺羲平思索,此刻他该用什么样的词藻来安慰她呢?
“他以往虽一年难得回来住几宿,但起码还是会回来……”而今景物依旧,人事已 非,水柔不禁悲从中来。“半年前他的最后一趟返家,我应该对他更和颜悦色的,我不 该怨他弃家业不顾,我……”
“别……担心,伊恩不是……派人在……帮忙……搜寻了吗?”贺羲平阻拦她继续 自疚。
伊恩是水柔的表哥,他的妻子是与台湾素有良好邦交的花郁国的国王,故在这次的 拯救活动里,他尽了相当多的人事,现在唯有听从天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