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可以猜得出来。”他嘲涩地道。
“总之,某一晚我父亲似乎输了不少钱,他将庄园的收入都输掉了。如果不是庄园附属於爵位,无法抵押,他一定也会将它押注在赌桌上。那是在半夜四点,一名仆人前来我的房间喊醒我。他说父亲急著要见我,要我连衣服都不用换。我穿著睡衣,急忙冲到二楼父亲的房间,以为他突然发病,性命垂危,却发现他正在和特维恩玩牌,什麽事也没有发生。一会儿後,我才明白到我是牌桌上的赌注。”
他低咒出声,拥紧她。她深吸口气後继续。
“显然我的父亲输了不少钱,特维恩的前面堆满了现金和借据。有一会儿,他们两个都不理睬我,而後父亲喊我过去,要我面对著特维恩。她还可以吧?他问。当时我太小得不明白发生了什麽事,只是被特维恩的眼神看得很不自在。我有些害怕他,但那时候,父亲似乎更令我害怕。我站在那里,看著特维恩点点头。父亲写了张字据:处女小女孩抵二万英镑,将它交给特维恩。他们继续玩牌,我父亲输了。他推著轮椅,掉头离开。”嘉蓓闭上了眼睛,竭力克制著声音的颤抖。“我仍然可以清楚地听见上锁的“喀察”声。我被锁在房间里,单独和特维恩一起。”
他倒抽了口气。嘉蓓顿了一下,再次纠紧著他的胸毛,突然间无以为继。她听著他强而有力的心跳,甚至觉得呼吸困难。
“那禽兽试图强暴你。”他严厉地道,而且这不是询问。嘉蓓感觉到他在她背上的手紧握成拳。
“他要我脱下衣服,”嘉蓓的声音沙哑。“他似乎认定我会照做。当我不肯时,他出手要抓我。我逃掉了,但他用拐杖殴打我——和他现在带的银柄拐杖一样。我逃到门边时,他已将我打倒在地,但他还是继续地打,没有停手。我勉力站了起来,再度逃开。当他再度追来时,我——我由窗口跳下。二楼距离地面很高,我一直坠落——我记得那是个美丽的星夜,而且很温暖——有那麽一刻,我感觉自己像在飞翔,然後我重重地摔落在阳台上,摔断了腿,也昏了过去。当我清醒後,我痛得要命,并且满怀恐惧。我开始呼救,但一直到天亮才有人过来。可蕾由育婴房的窗口看到我,冲了下来。”
回忆令她无法自已地颤抖。
“你天杀的父亲究竟是个什麽样的人?”他厉声道。
“他是个禽兽。他痛恨我们——痛恨我们所有的人。事後他还责骂我,因为他无法偿清欠债,仍然欠特维恩一大笔钱。我猜在我复原後,他曾再次试图将我推销给特维恩,但特维恩已不再感兴趣,因为我——脚跛了。”她的声音微咽。
他厉声咒骂了一长串。那些脏话应该要令她感到震惊的,但他也拥紧了她,轻轻摇晃著她,抚弄她的发、她的背。他的唇拂过她的前额、脸颊……
但在放任自己接受他的安慰之前,她还有更多话要说。
“他——为了某些理由,似乎又对我——感兴趣了。他今晚出现在了亚尔曼克——说他的手上依旧拥有借据,说他——他会来找我讨债——近期内。”她再也无法克制声音的颤抖。
他环著她的手臂如钢钳般收紧,她倚偎著的温暖身躯变得僵硬紧绷,深而长的呼吸显示了极力克制的怒气。嘉蓓突然想起了对他的第一印象:这是个非常危险的男人。
“他今晚威胁了你?”他的语气轻柔如丝。
嘉蓓用力吞咽,喉咙太过乾涩得无法开口。
“别担心他;我会代你杀了他。”他轻描淡写地道,彷佛在谈论天气一般。
嘉蓓睁大了眼睛。他不可能是说认真的但她直觉地知道他是。她的身躯因为恐惧而发冷,想像他真的为了她卯上特维恩,结果却害死了自己!
她的手不自觉地纠紧他的胸毛,抬头惊慌地望著他。
“不!请你不要!特维恩不但有钱有势——而且还有许多见不得人的人脉关系。我不想要你受到伤害,拜托。”
他顿了一下。
“嘉蓓。”
她感觉到拥著她的手臂似乎不再那麽僵硬,他的身躯放松了一些,呼吸也舒缓了下来。
“怎样?”
“你知道这是你对我说过最动听的话吗?”
她惊愕地望著他。他的眼里闪动著熟悉的椰榆亮光,唇角微扬。以她对他的了解,她知道尽管他轻浮的语气,他并未放弃为她杀死特维恩的意图。问题在於,他一点也不明白公爵的威胁性。她全身发冷,手指不自觉地纠紧著他胸前的毛发。如果是光明正大的对决,威克汉一定会获胜,但特维恩是个卑鄙小人。他邪恶到了骨子里,并且会不择手段,运用他的权势和力量来伤害威克汉。
“噢!你扯痛我了!”他抱怨道,温柔地覆住她的小手,让她放开他的胸毛,掌心平贴在他的胸前。
“我不应该告诉你的,”她绝望地道,抬起头仰望著他。“你必须要离他远远的,听到了吗?他会杀死你的。他可以命令……”
“嘉蓓,”他打断她。“你无须为我害怕,我可以好好照顾自己。特维恩伤害不了我,我会确保他、水远无法再靠近你——如果我让他活下来的话。你可以放心将这件事交给我。”
“你不了解,”她抗议,语气微咽,再度纠紧他的胸毛,但他的大手也立刻制住了她。“他不会亲自动手,而是命令人杀死你,付他们优厚的酬劳。拜托,答应我,你会远离他。”
“你必须要信任我。”他的语气是恼人的平静,手指和她的交缠。
她气恼地道:“你该知道,你并不是所向无敌的,大个子—.连我都可以射伤了你!”
他的笑容漾得更开。“的确,但那是因为我没有料到像你这样的年轻淑女,竟然会耍诈,而且隐藏著暴力的倾向。”
嘉蓓气得银牙暗咬。为什麽他就是不肯将她的警告当真?
“特维恩不是好相与的,”她焦急地打量著他的脸庞。“对他来说,命令人杀死你,就像挥走一只蚊子一样简单。”
“嘉蓓,”他道,眼里的亮光更加明显了。“或许我太过自负,但我是否可以将你对我的关心,解释为你很在乎我?”
嘉蓓愣住了好一晌,像猫头鹰般张大著眼睛,一眨也不眨。他说她在乎他……
这项认知撼动到了她的心最深处,她惊恐地明白到那再也真实不过了。她确实在乎他——而且那不只是在乎而已。在他们相识的过程中,她已经逐渐、一步步依赖他,视他为朋友,甚至更多。尽管在严苛的阳光下,她知道他随时可能像出现时一般神秘消失,但今夜,被拥在他的怀里,她发现月光和海市蜃楼本身就拥有了无法抗拒的魔力。
我已经爱上了他,她想著,大睁的灰眸锁住他的。
“我甚至不知道你的名字。”她惊骇地低语,内心理智的一部分大声呐喊著,她的心不该草率沈沦。
“尼克,”他道,目光从不曾离开她的。“我的名字是尼克。”
他的手捧住她的头,缓缓凑近她的唇,吻住了她。
第七章
他的唇坚定而温柔、无比细腻地吻住她,她的骨头霎时间化为酥融,血液变成了熔岩。
嘉蓓闭上眼睛,张开唇,任由他偷走她的灵魂,没有抗议。尼克,天知道那甚至可能不是他的真名,但已经足够了。她发现她不在乎了,不论他是谁,只要他要她,她就是他的。她的身躯直觉地知道这一点,她的心已沦为他的囚俘,再也不去考虑对错或是未来。这一刻,她唯一感受到的只有他,以及他带给她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