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这么……惨……我又……没……欺负…… 你……”
异于以往冰冷的态度,星魂虚弱地扯了扯嘴角,一方面是寒竹的真诚逐渐地卸除了他的心防,另一方面也是因为他已经没有需要逃避的理由了,早在那场变故里一切问题都已摊摆了出来,想瞒只怕也难。
被星魂逗得抿唇微笑,寒竹哭笑不得地摇了摇头,他可没想过这小子一醒来就变了个样,忍不住故意嘟起腮帮子向他哭诉自己这几天的日子难捱。
“还敢说,你一睡就两天多,害我一个人跟这面石壁大眼瞪小眼的,这不是欺负是什么?当初是谁说歇会儿就好的?骗人!”
“呵……唔……”看著一个大男人嗲声装小孩实在令人发噱,星魂忍不住笑出声来,却是又扯动了伤势,痛得他眉头都皱到一块去,若在以往,哪怕再疼他也都一定会竭力忍著不露任何表情,现在在寒竹面前却是那般自然地毫无隐忍,这点改变恐怕连当事人都没发觉到。
“小心点,你后背的伤口很深,需要好一段时间才能收口,小心别再把它挣裂了。”
伸掌贴上那紧拧的眉间,寒竹心疼地提醒著,对于星魂的变化,他是再开心不过了。
因为这让他觉得星魂不再是那么地遥不可及,以往虽然人在自己身边,却感觉他像是抹浮云,令人难以捉摸,而如今经过这场共患难,两人的距离无形间缩短了不少,至少对他,不再是用冷漠隐藏所有情绪。
“要不要喝点水?”看著那双因失血而显乾涩的唇瓣,寒竹忍不住伸指轻抚著上头龟裂的唇纹,只见星魂轻轻颔首后,下个动作却竟是挣扎着想坐起身。
“喂,不是说了别动的嘛!”左手连忙压著星魂的肩头制止著,寒竹另手则拿起盛水的竹筒凑上含了口清水,俯下身就贴著那乾裂的唇徐徐将水哺入。
冰凉的水液滋润著乾哑的喉头,星魂忍不住贪婪地吸吮著,等他意识到那是寒竹贴上的双唇时,炙人的热度就如野火燎原般迅疾爬满了整脸。
“觉得怎么样?有没有好些,还会不会不舒服?”喂完水抬起头,寒竹就望见红晕早浮上了星魂苍白的脸庞,那羞赧的模样让他打心底觉得又爱又怜,忍不住就挖了坑准备等人跳。
“不……感觉……好多了。”没想到问话里还有陷井,星魂不加思索就回答了,喝了些水,噪音清润了许多,神智当然也更清醒,虽然胸腹间沉级的感觉仍挥之不去,但比起之前真是好多了。
“那就……多喝些吧。”又是呢喃般的轻哄,寒竹再次送上自己的唇瓣喂水,而星魂也没有反抗,就这么温顺地任由他喂著,不及咽下的水液从唇角滑落而下,沁凉透心却依旧降不下双颊上的配红。
然而当清水哺完时,寒竹并没有起身离开,反而就着他的唇轻轻咬噬着,奇异的感觉让星魂愣的张大了眼,还来不及细想就又感到寒竹在舔吮著刚刚咬噬的地方,也是那么轻轻柔柔的,像是在品尝般。
“……寒竹,你……”
“喏……别说话,闭上眼睛……我教你一种放松的方法。”
低柔的语声在耳边软哄著,虽然仍是如坠五里雾的茫然。星魂却听话地将眼睛闭起,只觉得自己的唇一会儿被轻轻吮著,一会儿又传来微微的麻辣感,身子却像是在云端上没处著力,晕眩感越来越强,意识也越显飘渺……
突然间,舌头像似被什么东西碰触了下,暖暖软软的,叫星魂迷糊的神智一下子全清醒了过来,双眼也倏地大睁,却看到寒竹已坐起身,正笑意盈盈地睛视著自己。
“你刚刚……做了什么?”伸手轻抚著自己的嘴唇,星魂嫣红的脸上还是一副不明所以的表情,刚刚的感觉……那是他从不曾有过的奇怪感受……晕眩……发热……思绪像是一下子全被抽空,是因为伤的太重了吗?可是却又不觉得难过。
“嗯,没什么……以后再教你其它的。”故做神秘地摊摊手,寒竹却是掩不住嘴边的窃笑,要不是考虑到星魂的伤势及接受度,他还想继续呢!
看到寒竹笑的像只猫儿偷腥般得意,再钝星魂也知道他在故意整人,而结果一定是自己吃亏了,可是又偏偏搞不清他在使什么坏,只好闷著头不说话。
“要再睡会儿吗?”含笑问著,寒竹忍不住又是伸手轻轻摩拿起星魂的脸庞,即使那模样是如此懊恼也令他感到悸动,事实上,他早清楚星魂每一个回异于以往的生动表情都能这般轻易地挑动自己的心弦。
“不要?那……可以问你些问题吗?”试探地问著,尽管心底渴望知道有关星魂的一切,却又怕再次触痛他的旧创,令他神伤。
从之前星魂与凌云辰片段的对话,还有在影谷里星魂偶而流露的悲伤眼神,寒竹晓得那段过往绝不会是愉快的回忆,所以他没把握自己究竟有没有资格去碰触。
“多此一举,你不是已经在问了。”反将一军,星魂扬了扬唇弧,顺道为刚刚吃的问亏出口气,他早明白寒竹想问什么,虽然平常连想都不愿去想,但如今却也不能不再提起,毕竟是因为自己,寒竹才会被卷进这个是非的漩涡。
“是,是在问了。”挑挑眉,寒竹不知道这算不算做好现象,至少星魂没有露出预期中的沮丧,“那请先告诉我你到底是谁?星魂还是凌翎?”
星魂还是凌翎?他也很想这么问问自己,这两个名字到底有什么不一样?如果说一个是六岁前的自己一个则代表以后的,那么到底哪个才是自己真实的面貌……嘲讽地笑了笑,星魂心底却是苦涩不已,自己都分不清了还该怎么回答呢?
“你先扶我起来……躺著不好讲。”
“不行,小心伤口会裂开的。”然而看看星魂一脸倔强的神色,寒竹晓得要他乖乖听话,恐怕真比登天还难。
“唉……你喔……”无奈地发出一声长叹,寒竹只好认命地小心翼翼将星魂扶起,让他斜靠在自己的胸前,一边用左臂环拥著他。
“没法子,这里只有我这个垫子。”虽然嘴上说的像是无奈万分,寒竹心里头可不是那么回事,毕竟这可是难得可以名正言顺亲近星魂的机会,聪明如他,怎会放过。
听到这种叫人哑口的解释,星魂也只好省省力气作罢,其实他并不讨厌这样,只是不习惯罢了,长时间以来,一直都是孤伶伶的一个人,已经很久没有与人这么亲密的接触,缓缓整理一下自己的思绪,才复又幽幽地开口解释。
“……星魂是我娘取的名字,翎这个名字则是他给的。”
“他?凌云辰吗?你真的是他的……”微微地点了点头,星魂阻止寒竹继续再说下去,他不想听到那禁语般的辞汇,心,会痛的。
六岁以前,我都是跟娘在一起,从来不知道那男人的存在,直到……那一夜……娓娓诉说著往事,星魂的眼神又朦胧了起来,语声也变得虚缈,整个人似乎全跌入了那一夜的记忆之中。
“……就这样,娘和晴阿姨都离开我了……就只剩下我……只有我一个人……话才说完,星魂就像是不胜负荷般闭上了眼,胸口急速起伏著;双手也握得发白,缓缓地,晶莹的泪液再也关不住地湿了长睫,颗颗如珠般向颈子滑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