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有亭执起先前丢在地上的塑胶袋子,由里头拿出包裹完整的汉堡。“吃了它!”不知已放了几天的食物传来腐败的味道,阵阵酸味冲入他的鼻腔,奕时忍不住别开了脸。“不吃吗?那只好拿给你妈妈吃了。”凤有亭故作困扰状,转身就要往妻子身边走去。躲在墙角的美美瑟缩了一下,奕时立刻喊道:“不要,别这样对她!”
“那该怎么办?”
“我吃!”
奕时夺过凤有亭手中的汉堡,一口一口就往自己嘴里塞。他早已习惯凤有亭对待他们母子的 方式,只要他安分地照着他的话做,凤有亭就不会为难母亲。
“乖孩子。”他看见奕时强迫自己的神情,嗤笑不已。
食物里,一只一只的小白点蠕动着,奕时突然有股作呕的冲动,但凤有亭却封住了他的嘴命 令道:“吞下去!”
虽然难过,但奕时还是照做了,能保护母亲的,现下就只有他了。
“给我那个人的电话号码。”凤有亭接着拿出一支行动电话,不怀好意的向他询问着。“不知道!”拼命咽下口腔内的食物,他随之挣脱继父的手,再度躲回墙边。“真想让那个照顾你的人看看你现在的样子,他会心疼吧!”凤有亭笑着往妻子的方向走去 ,这回他没多说一句,奕时的反抗是得付出代价的。
“美美,你教出了个好儿子。”反手,他一巴掌打得妻子一震。
“不要!”
她惊慌地哭着闪躲男人的凌虐,凤有亭的脚不停地踹着她的背,痛得她不禁放声尖叫。母亲的惨叫声回荡在空旷的铁皮屋内,奕时掩住了耳朵不敢去听,但声音却轻易地钻过他的 指缝,袭入他的耳内。
重要的人,到底谁才是他最重要的人?生他的母亲与给他一切的奕然宛若天平两端难以取舍 ,他极不愿将奕然卷进这永远逃不出的漩涡当中,却又见不得母亲因他受着凤有亭的虐待。“住手,别伤害她!”最终,他还是挣脱不出凤有亭所设下的圈套。
凤有亭是故意让他由地狱里走出,瞥见天堂,然后再度将他拉回更深的炼狱里,享受他痛不 欲生的表情。
“美美,时真疼你呢!”
第九章
优致宁拿自己的钥匙开启奕家的门。
都几天了,电话没人接,奕然也没去上班,他向来不是个不负责任的人,这让优致宁有些忧 心。
“亲爱的!”
在奕铃房里找到奕然的身影,四处弥漫着烟味。没见过如此失魂落魄的他,空洞的眼神中好 似诉说着被夺走了什么。
“发生了什么事?时也没去学校。”
“他走了。”只能做如是想。奕然吐了口烟,烟雾弥漫了他的眼。
照奕时的性格,若非心灰意冷不愿再与他相见,怎么会连续几天音讯全无?“走了?走去哪里?”
“不晓得。”
奕时的离去,只是让他又回到没有铃那时候的生活罢了。他该庆幸肩头的担子就此少了,但 为何却好像失去了什么?他走了,心里某个东西连带地也随他而去了吗?谁可以告诉他,这 究竟是怎么回事?
“吵架了?”她问:“三姐开的头是不?我就知道,那女人回来准没好事!”“和致悠无关,是我和时之间的问题。”奕然压下优致宁不满的情绪。不能任何事都怪优致
悠,现下的她只是个局外人。
“那你还待在这里做什么?去把时给找回来啊!”她扯起奕然的手,强拉他站起身。突然间厅里的电话铃声响起。声音急促地催着,如同在叫人赶紧将它接起来一般刺耳。“电话?说不定是时打来的!”简直比奕然还紧张的优致宁一把就将他推出门外,“叫他赶 紧回来,知道吗?”
奕然回头看了她一眼,神情中带着些许落寞。
“还发楞!”她的声音都急了。
接着,奕然才拖着缓缓的脚步离去。
赶离奕然,优致宁独自在奕铃的房里待了一会儿。空无一人的小套房显得阴暗寒冷,密闭的 室内一阵诡异的风吹来让她打了个寒颤,紧接着她连忙双手合十阿弥陀佛的念了几声,赶紧 关上门退出去。
“怎样,时打来的吧?”走到厅里,正好看见奕然挂上话筒。
“致宁!”奕然俊美的脸庞倏地蒙上阴霾,他用力捻熄手中的烟,嘴里逸出的言语如同叹息 。
“什么事?”优致宁一呆,只觉得这忧郁美男子迷人的本事又更上层楼,让她心慌慌地意乱 情迷了。
“你有没有钱?”
“钱?有啊!”她打开银黑色的卡蒂亚皮包,由里头拿出最新款的LV长皮 夹,“要多少? ”
“三千万。”
优致宁愕楞了一下。
“我没那么多现金耶!要不,签支票给你好了。”
铁皮屋外,寒风呼啸吹刮着如哀号一般;屋内,母亲喃喃的祈祷词一刻也没间歇过。奕时倒卧在窗旁,风由隙缝灌入,单薄得挡不了寒冷的衣服让他频频发颤。身上一阵冷一阵 热的,也许是吃坏肚子或受了寒,他昏昏欲睡,觉得身体难受不已。
继父焊死他颈项的链子完全限制住他的行动,铁链的一头绕到窗旁以锁铐住,钥匙就放在离 他不远处的地上。虽然他也曾试着叫唤母亲,但就如同凤有亭预料的一般,每一声对她的呼 喊只会让她更往墙角缩去。
见不得母亲担心受怕的样子,试了几次他就放弃了。
在这个地方不知过了多久,连时间也失去了意义。他只晓得太阳升了又落,星光明了又灭, 伴随着继父无止境的折磨,痛苦似乎没有结束的一日。
他仿佛听见铃的歌声在空气中回荡着,她轻柔地唱着那首最爱的歌曲,绽放着温柔的笑颜。太阳底下你要放声哭泣……好让哀伤随泪蒸发舍去……
接下来呢?铃只是笑着,忘记接下去的歌词了吗?
奕时的意识有些飘忽,他和着耳际的声音断断续续地哼唱着,直至屋子的门猛地被打开来, 才被拉回现实当中。
凤有亭关上大门,手里提了袋沉甸甸的行李,里头是什么,奕时没兴趣也不想知道,但凤有 亭却将那包东西往他身上一扔,砸上他的胸口。
奕时闷哼了声。
角落的母亲不知为何哭泣了起来。
“美美,心疼你的孩子吗?”
点燃屋内取暖的火盆,在火光照耀掩映下,凤有亭邪魅的笑容绽放着。若非他有着残忍的本 性,他也是个令人目不转睛的伟岸男子。
奕时的母亲由男人口中听见自己的名字,只是更为害怕地瑟缩成一团。
“你的时可是被奕家人照顾得很好,当他如亲生儿子般疼爱呢!我只说了声时在我这里,要 将他带回的话先拿三千万来,短短几天而已,这么一大笔数目立刻就凑足了。”贫穷日子过 怕了,幸好儿子认识了个有钱人,用这些钱,他也可以学学富人享受高床暖枕的生活。“你向阿然勒索?”奕时无法置信继父居然这么做。三千万!然而奕然居然付了这笔钱。他深觉自己为他带来太多麻烦,只是为何凤有亭不放过他,这个人连他身边的人也不愿饶过 。
“你!”凤有亭扯起奕时的头发,对上他那双眼睛,“对我说话的态度真差。”他拉着奕时 的发,将他无力反抗的身躯往墙边甩去。
奕时的额头撞上灰冷的墙壁,整个人缓缓滑落地面,只是他仍紧咬着牙,对凤有亭一贯的凌 虐半声不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