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我可爱的小东西,我不会再让你离开我身边了。”凤有亭佞笑着,纵使时隔两年,他 却半刻也没忘记这个刻进了他心里,身影日夜萦绕心头的孩子,每回想起他忍着痛求饶的模 样,凤有亭就觉得兴奋不已。
奕时打着寒颤,紧闭双眼不敢睁开。他的恶梦又回来了,这回真真切切地就站在他的面前, 怎么也逃不开了。
夜里,安眠药失了效。四点不到就转醒的奕然习惯性地燃起烟,在一片空荡的房里发着楞, 顷刻,他套上睡袍离开了自己的房间。
对门卧室空着,自那天起奕时已有三日未曾回来。奕然想不透他究竟跑到哪儿去,他几乎没 有朋友,若待在外头该如何过活?
但就算回到这个家又能怎样?他知道自己必然会躲着他,然后让他更伤心难过。该怎么办?虽无接受这份爱情的能耐,但奕然却忍受不了他再继续消失。这辈子,除了奕时 ,他知道自己不可能再对任何人如此耿耿于怀;他单纯为爱而活的模样令他动容,他能感觉 到即使是天要塌了,奕时也有替他担住的决心。
每回想起奕时天真率直的模样,总让他勾起微笑,直想将这个惹人怜的小孩揉进心坎里…… 不过,如果不是发生那种事的话,他永远也无法知道奕时原来并不像他想象中的那般柔弱。沿着木质地板走去,奕然走进了奕铃的房里。开启尘封已久的房门,幼时的记忆也一幕幕地 涌现眼前。
小时候,从商事忙的父母亲总不在家,他和铃两人就由管家接送上下学,天天腻在一起吃饭 睡觉;后来他长大了一点,父母亲开始将他与铃隔离,因为大人们说他是奕氏企业未来的继 承人,不该耗费无用的时间在与铃的嬉戏玩耍上。
他知道自己担负着怎样的责任,生在这样的家里就该付出一定的牺牲。但每回读书时看见窗 外尽情玩耍、汗水淋漓的铃时,他就莫名地羡慕起来;他向往如她一般辽阔的性格,羡慕她 执着而恣意享受人生的权利。
她开朗乐天的笑容对他而言是种麻药,每见她的笑容一回,他就觉得自己越被拉往无底深渊 。那是种碰触不到却无法言喻的苦,他不敢让她知道他的想法,直觉自己污秽不堪。铃离开后,他让优致悠进驻他的世界。他以为能用一个女人来忘记另一个女人,但他错了。此后,想与铃见面的渴望日复一日加深,更是锁死了他的心。
坐在奕铃的床沿,手中点燃的烟火花一闪一闪地明灭着。
到底是时将铃带回他身边,还是铃将时带进他的生命里?
他惟一知道的是,这两人都在他生命中占有极大地位。对他而言,铃是不可磨灭,但时却也 不可忽视;他爱着铃,也宠着时,但对于时却非爱屋及乌的情愫。
奕然心中挣扎交战着。
我真的好爱你……
想起奕时,耳际就浮现和他做爱时,他叹息般的声音,奕然双颊掀起一阵潮红。他得承认自己的确因他真挚而不隐瞒的情感而有些动摇,却不知该如何正视自己情绪上的波 动。
他该爱他吗?该对他的付出有所回应吗?
奕时一贯羞怯而真挚的笑容让他迷惘了。
窗外的天色,缓缓地亮了。奕时不在的夜晚,他再无法成眠,他会胡乱猜测着他如今在何方 ,二月底天气异常寒冷,一件衣服也没带走的他会受寒吗?
“时……”奕然将头埋入双臂当中,口中不断念着的是他的名字。
胸口,竟泛着异样的难过。
身旁传来声响,奕时立即睁开双眼,全身寒毛直竖。
“看我带谁回来了。”凤有亭由门外进来,单手搂着一名女子的腰。
他踢开摆在奕时面前装着食物已有几天的塑胶袋,一张脸漾着诡异的笑。“妈妈……”奕时整个人呆住了。
那名女子宛若惊弓之鸟似地在凤有亭怀中不安地挣扎,三十多岁的容颜有着四十岁的枯槁, 斑白发丝散乱不堪,衬得一双惊恐慌张的眼眸更显纷乱。
“真是好笑,不过是拿张旧身分证去登记,他们竟然让我把她带出来,疗养院的制度还真是 周全得令人无法置信。”凤有亭狰狞地笑着,望向怀中精神早已不正常的妻子,“这下,我 们一家人又团圆了,对吧,美美?”
被唤作美美的女子不停地扭动着身躯,对凤有亭身上传来可怕的气息她仍记忆犹新,她只能 透过不断的发抖,才能将他传来的恶寒驱散。
此处是一间废置的铁皮屋,屋外狂风呼啸地刮着,奕时整个人瘫在墙角无法动弹,原来凤有 亭始终没打算放过他与他的母亲。
他的脖子上绕着颈炼,被铁制的链子绑着锁在铝窗下。三日来,他都是这样被绑在屋内无法 动弹,凤有亭把他当作自己饲养的畜牲般看待,不让他有任何逃脱的机会。如今,他又将母亲捉来,奕时知道一切又回到从前了。
“为什么这么对我?为什么不肯放过我?”奕时无力地问着。
“你是我的!”凤有亭推开奕时的母亲,让她跌落在水泥铺成的地上。
美美发觉自己被松脱,连忙爬到墙角,半句话也不敢说地紧抿着双唇。她的圣经被恶魔拿走 了,她感到好害怕、好害怕……
凤有亭看到妻子如狗般四肢着地的逃离他,脸上漾起一抹得意的笑容,继而回头凝视奕时苍 白的脸颊,“这两年来,你过得很快乐吧?”
凤有亭的话,让他想起了铃,也想起了阿然。
“你知道吗,那个女人会死,你脱不了干系。”
奕时心中一颤。
“有没有听过管净桦这个名字?”凤有亭盯着奕时带着茫然神色的脸庞,心中描绘出他哭泣 的样子。
“管……净桦……”是那个夺去铃生命的男子。
“猜猜看,是谁告诉管净桦那女人藏在哪里的?”凤有亭笑看他,“我始终没忘记过,是谁 由我身边将你带走的。”
“是你!铃会死原来是你造成的!”
奕时突然由地上跳了起来,他扑上凤有亭,却因困住他的链子过短而使得脖子紧紧被勒住, 再也无法动弹。
他不敢相信这个人竟如此残忍恶毒,他身边的人一个也不放过。
“不。”凤有亭退开一小步,“杀了她的人是你才对!”
“你胡说!”愕然冲击着奕时的脑袋。
铃是那么好的人,她是第一个接纳他的人啊!
“我说的都是真的,因为你离开我,所以她才会死;你若是肯乖乖地待在我身边,她又怎会 有事呢?”
“胡说……”
奕时摇着头倒回墙角,却无法说服自己不是间接杀害奕铃的凶手。凤有亭说得对,若他不认 识铃,那么一切事情都不会发生了。
“你自己也承认了是不?”
“我没有杀铃……”他猛摇着头,不晓得心绪已渐渐被熟知他的凤有亭瓦解。“乖孩子,如果你再回去的话,现在照顾你的那个男人又会怎样呢?”凤有亭扬起得意的笑 容。时又落回他的掌中了。
“阿然……”奕时想起他美好的笑容,和总是注视着他的深邃眸子,嘴里喃喃念着他的名字 ,眼泪突然失去了归处挣脱而出。
奕时摇着头,让再掩饰不了的悲伤浮现,揪着胸口抿唇而泣。
“原来他叫阿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