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眼神,看了就令人厌恶!”
像他这样的孩子心里头究竟装了什么东西,就算他如何残酷的对他,总不见他对他求饶过。 他的恐惧、他的害怕都只存在一时半刻,随即便被不服输、拼了命也要活下去的神情取代。凤有亭看不起这样的人,明明就没能耐脱离他的掌控,为何却有一抹坚硬不屈的光芒自他的 眸子里迸裂而出?
“养了你十几年,最看不惯的就是你这双眼睛。”他蹲在奕时身侧,一双冰冷得令人发寒的 手搭上他的脸庞,双手拇指就搁在他那双深邃的眼眶下。
奕时感到眼窝一阵强力压迫的刺痛,他缩着身子要往后退,但身后已是堵墙,他完全无处可 躲。
好疼!奕时拉住凤有亭的手腕,这个可怕的男人要挖了他的眼。他死命挣扎拉扯着,但觉凤 有亭的手指却往他的眼窝越陷越深,像要硬生生地抠出他的眼睛!
“啊、啊!”
瞬间,他听见母亲的尖叫声传来。忍着疼痛,他睁开了眼,见到母亲拿了根木条狠狠地往凤 有亭的背上打去。
“你这个女人!”凤有亭单手挥拳击倒了站在他身后的妻子,冷眼看着妻子柔弱的身体软软 地坠落地面。
“妈妈……”
母亲未合上的唇型似乎念着他的名字,她可以认出他了吗?奕时忍不住满眶的泪水溢出。没 耽搁地,趁凤有亭分神之际,他屈起双脚往他的腹部猛力踢去。
凤有亭没料到他会反击,一时的大意让他被奕时的奋力一踢给踢飞了出去,摔倒在几公尺远 的水泥地上,抱着肚子打滚。
“你竟敢……”
奕时强扯着困住他的铁链试图脱身,但链子实在太过紧实,他拉扯的手都起泡脱皮了,铁链 却还是文风不动。
不远处,倒地的凤有亭站了起来,他摇晃着身子回到他的身边,嘴角噙了抹诡异的笑,“不 听话的孩子,该接受什么处罚呢?”
“我不是你的东西!”奕时狂喊着,受够凤有亭这个多年来萦绕不去的恶梦。他是个掠夺者,非要夺去他的一切,让他以为世间只有痛苦,若非遇见铃和阿然,他根本就 不知道幸福真的存在过。
“你是,你是我的东西!”拿起方才妻子袭击他所用的木棒,紧执于手中,不说分由地朝着 奕时的头部、背部、手臂落下;见他因受不了痛而缩成一团,他漾着笑的脸扭曲着自我满足 的快感。
“说啊!叫啊!为什么不喊痛?求饶啊!像你母亲那样跪着求饶啊!”凤有亭大笑着。奕时死咬着唇以双手护头,他知道自己绝不能就这么躺下,倒下惟一代表的就是对这男人的 屈服。
就在奕时即将忍受不了疼痛、意识飘远之际,废弃屋子的铁门突然砰的一声被踢开,接着他 听见熟悉的声音。
“住手!”奕然寒着脸,紧绷的神经犹如快断的弦,冰冷的双眸直视着拿着木棍的凤有亭。“你跟踪我?”凤有亭嘴一撇,高举起的木棒缓缓垂在自己身侧。
“三千万你已经拿了,把时还给我!”怒气在爆发的边缘,但在他佯装和善的脸上却看不出 任何端倪。
“啧、啧、啧!”凤有亭举起食指在奕然眼前左右摇晃着,“在你眼中,我儿子只值这个价 钱吗?”
结果,伸出去的食指在无预警的情况下被奕然抓住,他的手掌紧紧包裹住凤有亭的手指,“ 你好像说错了,时冠的是奕家姓,他是我的侄子,不再是你的儿子了!”
说完,啪的一声,骨头断裂的清脆声响伴随凤有亭的哀号传来。
奕然的神情化为冷凝,“你以为从我身边掳走时不需付出代价吗?三千万不过是诱饵,是让 你自曝藏身处的诱饵罢了!”
凤有亭吼了一声,突地往奕然身上扑去,揪住他,两个人扭打起来。
铁链的声音在空荡的屋里响着,奕然抽了个空档回头望向奕时,发现他竟徒手猛扯着困住他 的链子,眼神焦急地不停往他这边看来;他的手都流血了,脖子也磨得发红,就是不愿停止 这个天真愚蠢的举动。
他想告诉他,那是条铁链,不是条棉绳,这么做没用的;但凤有亭的拳却在下一秒挨上他的 身,让他不得不将注意力由奕时身边抽回。
“妈妈!”
就在凤有亭无暇顾及妻子时,她屈着身体缓缓地爬至奕时的身边。
“你乖,妈妈给你买糖吃。”美美满布泪痕与惊恐的脸上绽着不安定的笑容。她认得一些了,认得这些天来守护着她的人,好像是她的时;可是她却也弄胡涂了,时才一 丁点大啊……什么时候长这么高了?
美美伸手想象以前那样摸摸时的头,但疑惑了一下,又赶紧缩了回来。
“妈妈,钥匙,帮我拿钥匙!”
美美随着奕时指的方向走去,站在远处将钥匙丢近他身边。
“钥匙,给你。”凤有亭就在身侧,她害怕他又会朝她扑来,连忙窝回自己的墙角,仿佛那 里就是最安全的地方。
奕时解着窗上的锁,一边目不转睛地看着与凤有亭搏斗的奕然。他记得他总是一副和善待人 的模样,他不会生气,温文有礼,除了管净桦那件事让他几近疯狂外,他不曾动怒过。他可以这样想吗?其实他也是在乎着自己的……
凤有亭倒地了,奕然仍毫不留情地践踏着那个男人。一切就犹如管净桦的旧事重演,如果没 人阻止他,失控了的他不知又会做出什么事。他不能再杀人了……
“阿然,不要!”
奕然执起木棍尖端笔直地往倒地不起的凤有亭胸口落下。他是个十恶不赦之人,一个困扰奕 时许久的恶梦。
凤有亭倒在地上苟延残喘着,青肿流血的脸教人厌恶。他要结束这个人渣的生命,让他再也 不能逞凶斗狠,胁迫威逼奕时就范。
只是,奕时却扑过来硬接住落下的木棍,瞬间温热的血液由他的指缝间溢出,手中的伤口裂 了。
“你袒护他!”眯着眼,奕然的声音冷得教人起鸡皮疙瘩。
“不是!”奕时早已忘了痛,他紧抓着木棍,让奕然的动作停止下来。
“阿然,冷静点,你不能再杀人!”顺势夺过奕然手中的棍子,奕时远远地丢向一旁。奕然只能怔怔地望着站在他面前的身影,后来才发现那是他多日未见的时。“你瘦了好多。”忍不住抚上奕时瘦削的脸庞,是他无意识的动作。
“我没事,你来,我就没事了。”
“没事了吗?”奕然喃喃地道。他一双略嫌空洞的眼神对不准焦距,在见到奕时后,他有种 不可置信的恍惚。
“没事了,我没事了。”奕时笑着,拥住了他。
因他晓得,奕然是真正在乎他的,只要这个人的心里有他,他就满足了。“吓死我了……”缓缓吐出胸腔郁结的气,脸上僵硬的神色才缓和下来。突然间,身后的凤有亭站了起来。
奕时警觉到空气中弥漫着的异样气氛,他推开奕然,结果,就在对上凤有亭冷冽气息之际, 一把闪着白森森光芒的刀子顷刻间没入他的胸膛。
“时!”
刀子抽离,刀锋染着血红一片。
事情发生得太快,快到他不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他听见母亲的尖叫声,身躯宛若失去自主 能力,软着往后坠,倒在一个有着熟悉气味的人怀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