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别说瑞,就连师父也变了……
好可恶的师父!好可恶的瑞!
想到此,流云突然噘起了嘴,一时竟忘了仍身处险境之事。不过,等到她再醒回神来要叫糟时,她才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那吓得她发抖的妖女早已经又悠哉地半卧回大石上;而瑞呢,则没事地趴在大石前,厚重的下巴还享受似的搁在她的腿上……
「妳……你们……」流云还有些不敢置信地看着他们和谐共处的一幕。在这一刻,她甚至还恍惚地错觉自己是个不识相入侵的外来者呢!
忽地,夜宿那双紫夜冷眸又邪瞟向她,她不禁下意识跳退了一步。
呃……该死!混蛋!她……她怎么可以怕那妖女!
可……可是……流云偷偷吞了一口口水──她就是怕了她了!
「原来,这才是那天一早那老太婆就将封澈召去的原因吗?」夜宿可以联想起来为何那天他会神色异常了。她的声音从齿缝里低低地迸了出来。
哼!那臭老太婆!
「喂……喂!我说的是真的!」在她异眸的注视下,流云直发毛,可迟疑了一会儿,她终于鼓足了勇气为自己辩解。「我只是没说……师父没答应赐婚的事而已!」笨蛋!她干嘛讲出来?!
「他当然不会答应!」这一点不用她说,夜宿早顶料得到。
「妳……妳就知道师父一定会拒绝?」流云又不服气了。
夜宿似笑非笑。「妳不是喜欢妳师父,难道妳不比我知道他?」
「我当然知道!」说到这儿,流云终于可以抬头挺胸了。「师父不是寻常人,这世间上的女人,就算是公主贵族也配不上他。我一直认为师父绝不会为这世上的任何一个女人动心,哪想到他竟然对妳……对妳……」她忍不住瞪起了眼,胆子又回来了:「对了!妳又不属于是『这世上』的女人,他根本是受到妳的妖术控制,要不他也不可能……」愈说愈气忿,一时住不了口。
「不可能怎样?」紫冷眸只轻轻一睨,吐出一句低幽淡语,便立刻令流云惊醒地登时噤声。
她的心坪坪直跳地看着那光用眼神就能杀人的妖女。现在面对着她,她竟气虚。
怎么会这样?
对了!一定是这妖女的力量比她强、手法比她残酷、心肠比她恶毒的原因!
「喂!那妳说……师父他有什么理由会喜欢上妳?」声音大壮胆,不过接下来的话她却只敢用嘀咕的:「明明是个妖女,明明也只比我漂亮一点点而已……」
夜宿冷哼了哼:「我没撕烂妳的嘴巴,妳的话好像愈来愈多了!」她突然推开了瑞的头站了起来。
流云一看到她的动作,立刻下意识又退了一步,并且马上进入戒备又紧张的状态。
夜宿当然看出她对她的戒心了。不过她原本就看这死丫头不顺眼,这会儿让她说这么多话算破天荒了。
耐性用尽。
「妳……」正要开口叫她滚,突然──
夜宿的紫眸一寒,而这时,就连瑞也聚精会神地侧耳颂听着某种动静。
流云注意到他们突如其来的奇怪行径了。她不禁着凝神竖耳,但她却什么也没发现。
「喂!你们……」要说是那些鬼类又出现,她肯定感觉得出气息,可根本没有,所以她干脆直接问这莫名其妙的一人一兽。
而原来一直伫立不动的夜宿,蓦地转头对她瞪了一眼,再瞟向一旁的瑞。
「你带她回去,我要去办点事!」对牠交代完,她不管他们的反应就要走。
传自地底下的骚动,已经吵得她心烦了。
她决定干脆一次去把麻烦解决掉。
可这时,瑞已经张口咬住她的衣袂一角不放。牠朝她低哼着。
「放开!」夜宿没想到牠会这么做。她叱喝着牠。
流云的反应也很立即直接。「妳要逃跑是不是?!」她飞快地跳上前阻拦她。
而似乎知道夜宿要去哪里、做什么,瑞晃着脑袋,坚决不放开她。
夜宿伸出了一掌对上瑞的头颅,紫眸锐光一闪。「你放不放?」同时她头也不回地朝流云嗤道:「难不成我要下地狱,妳也要跟着来捉我?」
瑞咬着她衣角死紧,而流云则是一时未意会过来她的话一愣。
不再浪费时间与这一对家伙周旋,夜宿一掌拍上瑞,另一臂一扬──
「嘶」地一声──一个衣布撕裂声音响起的同时,一团迷幻似的黑云突然将夜宿的人影整个包围了住。
一直紧盯着她的流云立刻大惊。不过就在她还迟疑要不要靠近这团迷云的下一瞬间,只见瑞猛地跳上前、厉声一吼。而黑色云雾也很快在空气中淡去,接着化散无踪……
夜宿不见了!
可流云也才在这一怔愣,还没反应过来间,瑞的身形竟也跟着在夜宿、黑云之后一闪消失。她终于大惊失色了!
她迅速冲到夜宿和瑞原来还在的地方。「喂!妖女……瑞!」她不死心地在原地团团转,期望他们只是在跟她开玩笑,暂时躲起来而已──虽然以那妖女的作风来说根本不存在这种事,不过在她扩大范围在四周左查右探,仍然完全没发现他们的行踪,也感觉不出一丝属于他们的声息之后,她真正愣呆在当场!
怎么办?她到底要不要马上去告诉师父那妖女不见的事?
如果那妖女真的是逃跑,从此再也不回来了,那么师父是不是就能摆脱那妖女的邪术,所以她还可以继续对师父存着希望了?
流云的眉眼表情,一时竟闪现着各种复杂的心思,并且迟迟没有下一步行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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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色的地下世界,永恒的冷暗。
黑恶的大水,依然以万年不变、令人间之丧胆的气势在黑山脚下奔腾;而它的去向,彷佛正是比这里更深的幽冥。至于滚滚的洪涛上,雄伟矗立的青森宫殿深处,一场风暴随着一个引爆整个地下界骚动的元凶意外回来而迅速累聚。
供奉着所有黑暗界鬼族人精神信仰、力量来源的幻化圣石祭殿中,以乌姥姥为首,四面为数众多的幽暗影子,正一致面对着中间的夜宿。
打从一在夜宿回来便察觉到她的乌姥姥,这时的老脸上面无表情,不过她精锐严厉的眼,却是一直眨也没眨地盯住夜宿没放。
风暴的气息正笼罩在众人之间。
「……」四周的黑影,发出的低沉模糊喃声,彷佛死神的咒唤般不停地回荡在这祭殿空间内,也和此刻一触即发的紧绷气氛汇集成了一股强大的压迫力量。
可即使如此,夜宿依旧面不改色。
她寒漠着容颜,从一开始便没看向其它人,只停驻在祭台半空上方圣石上的紫眸,也和她脸上的神情一样森冷。
明显势单的夜宿就这样与周遭的鬼族大老们对峙了一会儿。终于,乌姥姥手中的黑杖一顿,引得整个地面一下轰隆闷震之后,她阴厉地开口了。
「妳──可记得回来了?!」
傲立在祭台前的夜宿,慢慢转过身面向乌姥姥。瞬也不瞬地回视住她,夜宿突地泛起一抹没有笑意的笑容。
「你们大家,不是非常想念我吗?姥姥、长老们,对了!还有夜剎……你们一直不断地上来拜访我,不就是为了要我回来?现在,我回来了,你们怎么个个一副要找死的样子?」
周围的喃咒声更加剧烈,而乌姥姥的表情更是怒不可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