佟湛天强忍住笑。“得罪亡灵会倒楣的。”
“元悠?”方瞳来回探视两人,倏地朝空无一人的窗外看去。
“没事、没事,手滑了一下。”白元悠心疼地拾起宝贝糖果,迅速瞥向窗口。“你瞧什么?”
“不,没什么。”方瞳摇了摇头,才收回莫名的视线。方才,他是想看什么吗?叹了一口气,扯住白元悠正在啃糖的动作。“元悠,你这么聪明,帮我想想见灵魂的方法吧。”
“我?!那可不成,我怕鬼。”
“啊?你怕鬼?昨天开始的?”佟湛天讥嘲笑道:“再说,是要你想法子,又不是要你瞧。是不是呀,小瞳兄弟。”
“嗯、嗯。”方瞳拼命点头。
“你的舌头真欠管教。”白元悠状若无心地邪媚一笑,佟湛天立即双颊火红。
“我上辈子欠你的……”像嘴里含了颗卤蛋,话只在喉咙咕哝。这土匪,准是老天派来毁来他的,要不,怎么有办法把他这元镇王府堂堂一个王爷治得死死的,起翻身都翻不了?
哇,可怕。
“见灵魂做什么?小瞳。”白元悠单掌支在鄂下。
“我……我想看看续断。”
“哦,看他做啥?”
“我、我有许多话想对他说。”头一件,先要感谢他为娘澄清死因,铲除他的阴影;其二,还得谢谢他关心保护,照顾容忍,第三嘛,最简单,可也是最重要,就是……
“你何不现下试着说说看?”
方瞳惊异地望向一脸鼓励的白元悠。“说吗?现在?”
“对呀对呀,就是现在。”拿扇柄敲了敲掌心,一派支持:“你就说说看嘛,说出来,心里也好过些是不?也许……大哥就在咱们附近……”
“他、他没死吗?”方瞳惊喜地睁大眼。
“哎呀,阴魂不散听过没?有些人呀,魂魄就像打不死的蟑螂似……哎哟!”倏地一阵惨叫,捂着的额头已经起了个红印。
“喂。”白元悠气得拔高尖嗓。“我是天下第二美男子耶。”见过方瞳,不敢妄称第一。
“元……元悠,你在和谁说话?”对着屋梁墙壁?!方瞳一头雾水地盯住他额上红印猛瞧。
“蚊子,歹毒的蚊子。”他小心防备地举扇护住脸。
“我……真的可以说?续断他……听得见?”
“可以、可以,他简直无所不在。”
“说的也是,听说鬼魂是来去自由的。”方瞳强作笑容,挺坐的腰脊微微发颤。“我首先要感激他为我解除内疚……”
一件一件缓缓道出,像在重新回忆一遍两人相处过程。几乎不记得在是何时恋上雷续断的,也许在山寨的某一夜,也许在客栈他为他甘愿自戕那一晚,或许是在更早之前的什么时候,他不记忆得了……
白元悠及佟湛天有默契地不开口,听方瞳静静边哭边回忆。
“……要和他说的话很多,最重要的是,我要亲口当面对他说我……我……我……唉,算了,既然不是当面,说了也没用。”
白元悠暗自猛叹息,一跺脚,听见有人快步走近。
“王爷。” 是元镇王府一等侍卫,梁用。“驻兵已开始出击,正朝把果岭东面山坡前进。”
“是吗?”佟湛天笑逐颜开,旋身转向白元悠。“怎么办?人家开始攻击你们了。”
“不是‘你们’是‘咱们’。也不想想你这几天吃谁、用谁,还不同咱们是一伙嘛?”
白元悠轻松悠闲地回道,佟湛天也不反对地呵呵直笑。
只有方瞳被吓得一楞一楞。
“这……这算是挺严重的事吧?你们……你们不担心吗?”
“啊,担心。”白元悠像是突然被提醒,轻轻拍着脑袋。“对对对,要担心。可是呢,要打仗也得先填饱肚子,王爷、梁兄、小瞳--”他唤过三人,兴奋得像要杀敌做大事。
“咱们,用膳去吧。”
风声鹤唳,草木皆兵。
这是汉儿寨成立以来面对最大规模的官府围剿。双方仅隔一片树林,树林那头的官方,似乎抱定不一举歼灭誓不罢休的决心。星光闪闪,月辉映得大地一片死寂、森然。
“将军!”清脆高亢的嗓音响遍大屋内外,喊出所有人一身冷汗。白元悠啃着鸡爪子,七手八脚还想下棋兼喝茶。“单车拱炮兵飞河,仕相护帅定天机。”
“元悠大哥。”红中都快哭了。“都‘风生河里’……那个‘草木结冰’啦,你不害怕被砍头吗?”
现在寨子外围可以说都是官兵,人数据说是他们汉儿寨民的四、五倍,别说硬碰硬真正干起来了,就是人家高兴进来走一趟,光是数不清的四脚壮马,便足够把他们一个个踏扁了,还打个屁?!
白皮哭得唏哩哗啦。“呜……呜,元悠大哥,咱们是不是没救啦?你是在暗示大家等死吗?”
大屋一片寂静,只闻白元悠一阵哈笑。“还逃?再将军如何?”
坐在他对面的佟湛天平静移棋,脸上带笑。“将得好!这下子,绝处得逢生,再辟一场新局面。”
两人你来我往,气得二当家吼出怪腔怪调,火爆地就想往外冲。
“气死人、气死人,再坐下去,老子屁股都快生虫了,元悠小子,我这就冲去杀敌,要头一颗、要命一条,老子就瞧瞧能砍人几人!”
“慢,且慢呀,二叔。”白元悠专注在棋盘,打了个饱隔。“王爷都不急,咱们急啥?”
“王爷!”三当家也跟着嚷叫:“这王爷也不晓得打哪冒出来,瞧起来愣头愣脑,不成大器……”他是豁出去了,反正死到临头,哪还怕得罪人。“他要真是个王爷,干嘛不救救咱们?干嘛净让咱们在这儿等死?屁王爷。”
“哇,你三叔挺凶。”佟湛天不怒反笑,移杯就唇。
“咱是匪类嘛。”
“喔,对,差点忘了,你们既是土匪,我为何要救你们?”
“他们……他们全是一心向善的土匪呀。”呆在一旁干着急的方瞳慌忙开口,不想雷续断努力了许久的成果毁于一旦。“是真的,他们不曾伤过人,老早决定弃暗投明,必改做正当百姓了。”
“是吗?不曾伤过人?!但据我所知,你们大头头可是专门杀人来赚钱。”
“你、你又知道了?!”二当家心虚地大叫,屋内一片哗然。
“大当家的在外头杀人?”三当家吓一大跳,紧紧握住狼牙棒柄。“二哥,你知道?”
“我……我……哎哎,你去问元悠啦。”
“我?!”像是惟恐天下不乱,白元悠猛打马虎眼。“我可是什么都不知道,叫大哥的鬼魂出来自己解释吧。自己做的事,只有自个儿最清楚。”这下费事了吧?大哥那性子就是别扭,就怕大伙儿知道会担心反对,什么买田地啊、盖房屋的,也全瞒着众人耳目秘密进行,现在可好,要向上百个人从头解释,不累死人吗?
“你明知大当家死了,还叫他说个屁?!”二当家猛哼。
“他早先不 ,我也不想浪费口水。”
“好了好了,别吵了。”三当家心急如焚地喝止所有人,一把拍向棋桌,弄得尽是混乱。“我说这小子王爷,你是存心来定咱们大当家杀人的罪吗?”
“不,我是确定他有没有确实杀人。”顺便出府游山玩水一下。哈!
“确定?”二当家等一群人怪叫,怎么听怎么不懂,这种高等人讲话都这么难懂吗?
还想再问个清楚,梁用又有回报。
“王爷,再一刻钟县府人马准备夜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