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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心神恍惚,似乎没有什么心情欣赏云海这让人叹为观止的美景,然后,他一个人向着云海深处走去。
他要去哪里?
我毫不犹豫地站了起来,悄悄跟在他的身后。他去的方向,是……悬崖?
我不敢叫他。他,去悬崖边做什么?……
他留连在悬崖边,不知道在思索什么,频繁地俯望着崖下……
一个念头极快地闪过脑海,莫非……
我倒抽一口气,浑身汗毛直竖,全身的肌肤都紧绷起来,张开嘴却发不出声音,像被什么东西哽住了喉咙,只能不断地吸气。
他又看了一眼崖下。
不,不要,不……
我向他猛冲过去,从背后搂着他,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奇大无比,他还没明白怎么回事,便被我拖得远离了崖边。
他恼怒地回过头来,“你干什么?”
“你不可以死。”我犹未从心慌中释放出来,只能一遍遍重复,“不能死,不能……”
“谁说我要死?”他没好气地嚷,看到我气喘吁吁的样子,蓦地泄气,“就算我死了,关你什么事?”
“怎么不关我的事?”我全身都僵住了,不能让你逃了,不能让你再逃了,我紧盯着他的脸,清晰而坚定地,“我喜欢你!”
他全身一颤,脸霎时惨白。抬起头,看到我的眼神,他对我绽开一个令我心湖起涟漪的淡淡笑容,“喜欢……我吗?”他轻声地重复着我的话,“如果你知道我的过去……你怎么会……喜欢我呢?”
他点了一支烟,坐到地上,用断续的话语把零碎的记忆片断串成一个完整的故事,开始向我叙述。
他在最热情奔放,踌躇满志的年龄,遭受了一连串的打击,短短的一阵时间里,恋人分手,好友背叛,学业失败,接踵而至地冲昏了他的头。
他轻率地决定逃跑,来到遥远的云南闯荡天下。
没有让任何人知道,他揣着六百元离开了生他养他的地方,没有目的地,开始了流浪的生涯。
第一次远离亲爱的父母,第一次孤身生活,大学没有毕业,他的高中文凭只能让他找到一些短期的工作。
昆明,玉溪,大理,柳州,桂林,南宁,大西南的城市几乎都留下了他流浪的脚印。
在那些繁华的都市中,他只是一个匆匆过客,纵使热情又好客的人们盛情挽留,也无法停下他流浪的脚步。
他不知道自己在追寻什么,也不知道自己在逃避什么,但是,只要赚足了下一次的行资,他又会毫不留恋地背起行囊,到下一个不知名的地方。
这样的生活过了将近两年,他终于又到了一个可以停下脚步的地方。
我美丽的家乡,西双版纳。
“美丽的西双版纳,固然有令我留恋不已的地方……”他闭上双眼,“充满异国风情的傣家竹楼,神秘而又奇诡的热带雨林,纯朴而热枕的乡村居民……”
我目光柔和地看他,静静地聆听。
“甚至一首山中的牧歌,一条流泉溅雪的小溪,一道横飞于怒流上的吊桥,都能带给我不可言喻的满足……”他低低沉沉地笑了。
我微笑着,心情跟着他的笑脸飞扬。
“但是……钱在任何时候都是不可或缺的。”他猛地睁开双眼,“虽然我坐的是最便宜的车,住的是最简陋的店,吃的是最简单的食,但我终究还是到了那种让人窘迫不已的地步……”
“我明白。”我轻声地,缓缓地说,“我明白……”
“你不明白。”他烦躁地说,“你没有遇到过……”
“我明白。”我静静地看着他,语气坚定。
“你怎么会明白,如果你有像我那样三天没吃过晚餐,只靠早上那几个面包充饥,你肯定会像我一样,恨不得这云海满天的云雾全变成一大团,一大团的棉花糖。”他忽地收声,“见鬼的我和你说这些干什么?”
“我明白。”我固执地重复,迎上他怒炽的双肿。
“住口,你什么都不明白。”他暴怒的吼着,脖颈上青筋毕露,“我什么也不能给你,什么也给不起你……”
“我明白。”
“你明白什么,该死的你明白什么?”他狂跳起来,摇晃我的双肩,“我什么都不可以给你,你喜欢我什么?我不配被喜欢……”他的声音蓦地低沉下去,合着对命运的悲泣,“也不敢被喜欢……”
“我明白,因为我感觉到你的心……”我扬手,将手掌贴到他的胸口,微笑,“你已经带给我很多东西了,快乐,希望,甜密,幸福,还有……眼泪。”
他愣愣地看着我,突然转身大步跑开,我痴痴地看着地狂奔的背影,是如此的绝望,如同他被摧折的心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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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这就是在孟醒云海发生的故事。
那天之后,他变得完完全全的沉默,似乎心里的结始终解不开,愈加苦闷。
每天一回到租屋,他就会立即关上门,什么也不管。
当然,还会有故事发生,就这么完了,你甘心吗?呵呵。
后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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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下午我们都休息。
照旧,他一回家,马上就关上门。
我则在屋外洗衣服。
旅行社给我们安排的租屋,离市区不远,屋前屋后全是木瓜树,只有一条小路通到公路旁。附近没有其它人,离我们俩租屋最近的房子都在一百米以外。
屋外有一个接着泉水的水池,洗衣洗菜都用它,我在池边无意识地搓着衣服,脑子里却在想着他在屋里做什么,看书?睡觉?
有件衣服不听话地滑落进水池,待我发现时,它已经飘到了池子中央。
我找了根木棍,垫起脚尖去掏那件衣服。
水池边的石头很滑,我没留心,一个重心不稳,猛地跌进了水池里。
我慌的大叫了一声,老天,我不会游泳。
扑腾了两下,脚尖踩到了地面,原来水池不到一人深,只淹到我胸口。我松一口气,站了起来,但立即的,我听到“咚”的一声巨响,还没明白怎么一回事,又有一个人“咚”地跳进了水池里,飞溅的水花淋了我一头一脸。
我抹了一把脸上的池水,看向那个冒失鬼,顿时睁大了眼。
肖?
显然的,他也不会游泳。
我看着他在水里扑腾了几下,一只手抓住了池边,然后伸出另一只手拖住我。
我怔怔地看着地,他大概是想把我拖到地边推上去。但是,他没有发现这水池……
他费了半天劲,终于发现不太对劲了,待他站直在水池里,他的脸色忽地一变。
我抬眼看刚才的巨响处,是他租屋的门,他,是踢开门的吗?怎样的心焦才能让他连开门都等不及了?
感觉有什么东西在我心底欢快地歌唱,我抬眼凝向他,正迎上他有些狼狈而惊慌的眼神。
我温柔地看着他,与他的目光相锁,眸中燃起熊熊火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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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俩喘着气坐在池边,身上的水全往下流。
我的心狂跳着,双颊仿佛有火焰在燃烧。
他不敢看我,我也不敢看他。只听到彼此粗重的喘息。
我的心里又是酸又是甜,乱成了一片。
这世界上再没有什么别的事物存在,只除了我们彼此。
感觉来得实在是太快了,我挣扎着想要呼吸。
原来,在你的心里,我是这么重要……
我以为,我只是在心里说出这句话来,却听到自己低低的声音:“原来,在你的心里,我是这么重要……”
他的身子蓦地一僵,不可遏止地颤抖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