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着殷遥蓉一句句道出当年那件并吞案的缘由,殷莫邪的泪早已忍不住滴落,殷遥蓉的自责更是紧紧地揪住了他的心,想到当年她对他的疼爱、照顾以及这十六年来他对她的误会,殷莫邪泪水流得亦加凶猛。不禁紧紧抱住殷遥蓉,这个曾经让他识为母亲,从来没有因为自己是私生子,依然疼他如故的姐姐。
一声声沙哑的啜泣传入耳里,也导入心里。殷遥蓉心知殷莫邪这长达十六年来独自所承受的苦非一夕就能抚平的,手轻拍着殷莫邪的背,让他尽情地哭,许久后,哭声低缓了,颤抖的身子也逐渐平缓,殷遥蓉才缓缓拉开两人的距离,看着那双哭肿的眼,和满脸的泪水,殷遥蓉从桌上抽出几张面纸来,再转身为殷莫邪擦拭。
“为了减轻自身的错,也算是事后弥补,在得知殷水遥是当年那场并吞案的受害遗孤时,我便立即收养他。是我认人不清,我竟然不知道他所隐藏的竟是蛇蝎般的心肠,虽然我有所察觉,可是却已太晚,他的能力再加上目前的身份,董事会至少有一半已认定了他,纵然我有心所削弱他的地位也已心有余而力不足了。”
苦涩一笑,殷遥蓉叹了口气道:“所以我也不知道原来他早已得知你的下落。一直迟迟没有通知你爸爸的情况也是为了想保护你,谁知道他竟然会发信给你,还告诉你爸爸病危的消息,而让你回到台湾步入他早已设好的陷阱里……莫邪,我只担心你啊!”
“所以告诉我好吗?你失踪的那三天是上哪儿去了?他是不是对你做了什么?为什么你这么怕他?”
在殷遥蓉苦苦逼问下,殷莫邪将事实缓缓以手语一一尽诉。从殷水遥找上他,要他陪他玩那场“人妖变装秀”开始,到被他强暴囚禁在别墅里,直到……他妥协在殷水遥的威胁之下,以及今天早上在轿车上的事……泪水再度被逼出了眼眶,眼神变得茫然、无神。
待殷莫邪“说”自己这一个多月来所受的非人道待遇,殷遥蓉不禁心痛地哭了。“老天……老天啊。怎么会这样子?那个畜生……那个畜生怎么可以这样子对待你。姑且不论你们同是男人,在名义上你还是他的舅舅啊……他怎么可以……这样子对你。这全是我的错!是我识人不清、引狼入室,但这下该由无辜的莫邪来承受啊……”
殷氏殷遥蓉又是捶胸又是自责地哭喊。
突地,哭声顿停!殷氏殷遥蓉脸上眼中燃着熊熊怒火,一跃而起,人朝着大门而去。
殷莫邪先是被她突如其来的举动给吓住,马上猜到殷氏殷遥蓉想做什么而忙不迭追上前,紧紧拉住她不让她就这么去找殷水遥。
“放开我,莫邪!那个王八蛋……猪狗不如的畜生!我要去找他理论,非要他给我一个合理的交代不可!”
不、不、不!不可以——不可以啊!殷莫邪猛摇头的死命抓着盛怒中的殷氏殷遥蓉。
“莫邪!”
不可以!如果现在去找他理论,难保他不会对父亲或孤儿院进行报复,或者再狠一点想来个玉石俱焚……天!那后果是无法想象的。他绝对不能让这种事情发生,不可以!
对于殷莫邪心中的顾及殷氏殷遥蓉怎么会不知道?可是……可是她咽不下这口气!莫邪是她的弟弟,她怎么可以让她的弟弟被一个男人如此欺凌?甚至玩弄了他身为一个男人的自尊?不!她不能再坐视了!她绝对要阻止殷水遥再度对莫邪做出那种……那种恐怖晒心的事情了,绝对不行!
“回美国去!”
“……”突兀的一句话叫殷莫邪呆愕。
第五章
“回美国去,莫邪!这事的凶手是我,让计划进行的也是我,他要报仇叫他冲着我来,你只不过是一名无辜的受害人,没有道理要你来承担后果。”
殷莫邪迟疑了。
我怎么可以就这么离开?离开之后爸爸怎么办?孤儿院又该怎么办?
“莫邪,你不要小看我了。再怎么说我至少还是堂堂殷氏的副总裁,相信一个小小的上地开发案我还有否决的权利;而爸爸那边,先前是我不知道,现在既然知道殷水遥的阴谋后,你想我会不防范吗?”
“可是……”
“莫邪,一旦我插手管圣彼得孤儿院的开发案,殷水遥就猜得出你将事情告诉我了,和他撕破脸是早晚的事。我不怕他,可难保他不会出小人暗招!莫邪,我能保护一人两人,却无法保护全部的人:我相信殷水遥能力再高也高不出殷氏这片天,你离开台湾回到美国他就没辙了,要不然他不会用爸爸的安危诱你回来了是不?”
这么说也没错,但是……
“我知道你放不下爸爸,姐姐答应你,我会用我的生命去保护爸爸的安危,我还比较担心你。在殷水遥心里,你是害他家破人亡的凶手,所以他才第一个针对你,现在又因为你向我坦白而让他的计划落空,对你的怨恨绝非一般。严格来说你的处境远比我们任何人危险许多的。”
思忖了会,殷莫邪才同意殷遥蓉的意见。没错,殷水遥的确是将他视为这并吞案的主凶,如果他逃了,那么可以转移他对其他人的注意,让报复心重的殷水遥只针对自己?
见殷莫邪不再反对自己的意见,殷遥蓉才道:“那你先回去,我会尽快帮你安排好出国的事宜,莫邪……在这之前就先委屈你了。”
朝着殷遥蓉不满歉意的脸,殷莫邪缓缓摇头。如果可以换来爸爸和孤儿院孩子的安全,苦一点又何妨呢?
桃园中正国际机场人群来来去去、交谈声、离别声、机场空服人员甜美也显得公式化的播报声,形成一个嘈杂而混乱的场所。
在这些人中,殷莫邪就独自一人坐在椅子上,安静的模样和周遭吵闹的一切,形成了一种强烈的对比。
低下头,再度凝视手上的纸条。
“已准备完成,十二日中午十二点,前往机场,自有人出面安排。”
就是他现在独自一人坐在机场空等的原因。
和殷遥蓉说开已经是一个星期前了,整整一个礼拜,他不知道殷遥蓉的打算,更担心自己会露出马脚让殷水遥察觉,就这样过着战战兢兢的日子,直到这张字条在昨天与殷遥蓉擦身而过时被塞入他手里。
早上到公司时,他还在为该用什么理由好离开殷水遥而不被察觉,哪知前脚才进办公室,后脚殷水遥就被一通突如其来的电话给招了出去。
谁打的他不知道,可是由殷水遥神色匆匆的表情来看,对方应该是个和他关系匪浅的人才对。
不管这个人和殷水遥之间是什么关系,殷莫邪只知道这是一个好机会。
于是他就趁这机会依纸条上所说的赶到机场,等着联络的人出现。
可是……为什么会这么久还不见人影呢?
时间已经快到了啊——
随着时间流逝,逐渐靠近班机起飞的时间,殷莫邪的不安就愈加旺盛,猛然感觉一股压力袭上身,同时,一双黑得发亮的皮鞋就这么映入眼底。
那冷冽如冰的气息……那双皮尔卡登的皮鞋……莫不让殷莫邪不由自主地发抖。
为什么?为什么他会知道他在这里?疑问比不上升起的害怕。
就算不看着来人的脸,殷莫邪也清楚知道那张脸此刻多么骇人,因为知道才更不敢抬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