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若抬眼一瞧,顿时双眼瞠大!远远望去,系在竹上由五股粗麻绞成的绳索,正一点一点的溜掉,眼看就要溜尽而断裂。
“小心啊夫人,快停下来!”菊艿提起裙子便跑。
“梅萼,快阻止夫人,绳索要断了!”
冰焰正玩得香汗淋漓、兴致高昂,却听见下方几人叽叽喳喳的叫喊。
此时秋千正荡到最高处,她回身下望,正要出声询问时,耳旁突然传来“崩”的声响,她只感到身子一轻,接着快速地往下坠落。
“哎呀!”众婢惊叫。
冰焰捂住唇,急速下坠的身子让她心口陡然猛沉。
耳畔风声呼呼,她脑中一片空白,连怕都不知道,只能闭上眼等待剧痛来临。
这次,怕不跌个骨裂筋折吧?
就在她闭目等死之际,耳旁突然传来一声:“等等,不可乱闯啊!”
她尚未张开眼,就觉腰际一紧,下坠的速度更快,只是没有预期中的剧痛而是跌人一堵厚实温热的胸膛个本能的,冰焰伸手揽住这堵可供依靠的救命物体,像首紧埋其中,娇躯瑟瑟地颤抖着。“夫人!”三婢见主子得救,都急急忙忙向前跑来。
“呼呼……暝……暝少爷……你……太放肆了!”
跟着跑来的慕容府总竹焦瓒上气不接下气的喘着,两撇老鼠须随风瓢动。“暝少爷?”听到这陌生的称渭,冰焰从惊吓中稍稍干复过来。
她猛抬起头,盯着眼前不过数寸距离的脸庞。
映入跟中的,是一张刚强、绝对阳性的面孔;黑如松墨的剑眉,笔直的斜划至太阳穴,其下的一对眸子炯然生光,鼻高而峭、两翼丰厚,嘴唇饱满而润泽,唇上、两颊,与线条刚硬的下巴上,皆布满新长的青髭。两人四目对望,男人的眸光澄澈而坚定,冷肃中不失温柔。冰焰被他瞧得心如擂鼓,呼呼直跳。江南士子多矮小瘦弱,即使例外如阳哥哥,长相也都偏向阴柔俊雅,何尝见过这么霸气而阳刚的男人!
尤其当她发现自己离地至少四尺时,心中更是害怕起来。
“夫人,你没事吧?”梅萼抖着嗓,眼泪如两道小瀑布般直泻而下。“呜呜呜……您吓死梅萼啦!”
“是啊,夫人,我们都差点被您给害死了呢。”兰若嘴里这么说道,细长的凤眼却盯着男人瞧。“这位是?”
“这位是暝少爷……”总管的气还没喘完,兀自自咻咻出声:“暝少爷,您……先放下冰夫人……这样…难看啊!”
“妾……妾身没事了,还忘公子高抬贵手,放冰焰下来。”她胀红了脸,两颊阵阵发烧。
“抱歉。”男人将冰焰轻轻放下,敛身施礼。“在下阙暝,刚才只是救人心切,若有冒犯姑娘之处,还请姑娘别见怪。”
“不不!”冰焰赶紧摇头。“冰焰谢公子都还来不及,哪敢责怪公子。若非公子即时相救,冰焰现在哪里能完好!”
“姑娘客气了。”阙暝瞧着她嫣红的鹅蛋脸,心中微感飘飘然。
他从没见过这么美、这么媚的女人;柳眉入鬓、樱唇含笑,纤纤细腰不盈一握,丰润的胸房似要裂帛而出。
最诱人的是她那羞怯的楚楚之姿,眼稍间不经意流露出的风情,在在都能引起男人感官最原始的冲动。
“不知公子是……”被他瞧得不自在,冰焰尴尬的问道。
“他就是少爷失散多年的大哥,我们慕容府的暝少爷。”总管焦瓒一旁插嘴道。
“大哥……”冰焰喃喃重复道。
怎么可能?他跟阳哥哥……不很相似啊?
男人似是不满的锁起鹰眉,沉声道:“在下阙暝,并非什么慕容家的少爷。”
“大少爷,您别这么说,慕容府富甲江南,名震天下,有哪个人不想沾光?”焦瓒一脸的不以为然。
“区区身外之物,阙某岂会放在眼中。”阙暝森冷说道。
“这……”焦瓒老脸胀成猪肝色,正欲再说,突然一声朗笑,打断三人之间的对话。
“大哥、冰焰,”慕容阳笑吟吟的蜇步而来。“你们见过了?”
“阳哥哥。”冰焰赶紧迎上前去,“你怎么来了?”
“方才听见菊艿说,你差点从秋千上摔下来,吓得我当场毫笔一丢,赶紧赶来瞧瞧。”慕容赐转头望向阙暝。“多亏大哥即时相助,否则摔坏我这小娘子,那可怎生是好。”
“小娘子?”阙暝疑道。
“让我给你们两位介绍介绍。”慕容阳搀起冰焰的小手走至阙暝眼前。“我大哥,阙暝。”
“暝少爷。”冰焰盈盈施了个礼。
“她是我的爱妾,冰焰。”慕容阳微笑说道。
“爱妾?”阙暝眸中忽然兴起了两潭涧深难辨的幽光,接着又不着痕迹的隐去。“以后我们府中多了一位新主子,各位可得打起十二万分精神服侍。”
“奴婢知道!”众婢齐声回答。
“大哥,小弟已设下酒宴特地为你接风,咱们走吧。”
“阳弟不用那么客气。”阙暝推辞。
“要的。”慕容阳转过头去,吩咐道:“焦总管,还劳您先去张罗张罗。”“小的知道。”胖葫芦似的身影飞快的去了。
“大哥,想你对这慕容府还不熟,就由小弟带路,咱们一道去吧。”带笑的瞅着冰焰,接着又说:“冰焰,你也同我们来。”他小心扶着洛冰焰,怕她方才受惊之后步履不稳、身后的阙暝见状,紧抿着唇不发一语,眼神变得深幽。
不一会儿,他突然放软了表情,唇角勾起一抹别有深意的微笑……
第二章
时近盛夏,金风送爽,吹落一地菩堤花、人造湖内,波光邻邻,其中点缀着一座枣红色的髭漆水榭。
冰焰端坐其中,手持银针,正专注着手中的活儿。
薰风拂来,撩起桃腮旁的一缯青丝,衣带随风而飘,使她宛若水中仙子。“春尽夏来风,晚凉绿荫浓,佳人何所寻,一笑迎芳踪。”朗朗吟诗声,伴着沉稳的脚步声自不远处传来。冰焰闻声,未语先笑,她放下手中的针线,赶紧起身相迎。
“阳哥哥五步成诗,我瞧连曹子建也要让你三分呢!”
“冰焰,你就会逗我开心。”慕容阳心情畅快,诗性大发。
“冰焰可不懂什么逢迎拍马的,只是照心直说罢。
对了,交易还顺利么?”
“我们已和京城的商家达成协议,对方将会以高于市价二成购买咱的丝织品,另外王处存也答应替咱们的钱庄拓展北方分号,至于与东北‘斡云堡’合作培育新的马种,最近也有下文了。”一口气说完,慕容阳像是颇为满意的眯上眼,轻啜口冰焰斟上来的老君眉。“看来慕容府最近的生意颇为顺利呢。”冰焰体贴的为他再斟上—盅茶。“是啊,这次多亏大哥帮忙。”他解释道。“大哥在北方原也是做生意的,对交涉议价颇有手段,所以我已经将部份产业和生意交由大哥掌理,打算偷个闲吟风弄月、赏花旁草呢。背负‘慕容’的重担那么久,也该是让我休息休息的时候了。”
“暝少爷?”冰焰微微怔忡。
“是啊,”见她神色颇异常,慕容阳疑道:“怎么,有什么问题吗?” “我……”略略犹豫了下,冰焰还是将心中忧虑说出了:“暝少爷,他……真是你亲生大哥?”
“不错!爹身上有一对家传的血玉髓,当年他将其中一只落在阙家堡,另一只则放在我身上。”慕容阳从颈项向拿出一块约莫铜板大小,色泽殷然的粉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