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唔……”六点半?模模糊糊的声音蜿蜒入耳,“还很早……”还能再多睡一会儿,呼……
轻刮的指尖仍然没有停止的打算,存心扰人清梦。
“别闹了,仲恺……”昨夜留下的除了欢悦更有难免的疲惫,这名男子咕哝模糊的抱怨之后,干脆转了个身,以背贴靠在床伴身侧,头转压在扰他清梦的手臂与肩窝间。
“我还想睡……”呢哝着意愿,浑然不知自己的磨蹭又烧了床边的人一身热火。
是他点的火,没道理只有他一头烧得快成灰烬。被唤作仲恺的男人不满地瞥视身边人一脸甜甜的睡意酣然,恶作剧的意图染上眼,化成迷人的笑意,手掌沿着床伴的身侧曲线滑至——
“仲恺!”幽幽甜乡像被小孩作剪贴似的劳作簿,啪的一声干脆利落贴上亮白的清醒,吓得他瞬间精神抖擞,瞠起跳过惺忪阶段直接醒神的眼,伸手按住自己下身作恶的巨掌同时回头。“你——”
要说的话,被含进早在后头守株待兔的唇里。
身后男人的唇是一株树,而他则是一头撞树的傻兔。
男人的身体总是很容易就拥有利落干脆的曲线,只要稍加锻炼便能雕琢出令人垂涎三尺的肌理,一动一静间都能显出蕴藏的刚硬力道,充满坚定的气势。
可惜,在欲望上,男人的身体极度敏感,坚定也极度容易败北在欲念的诱惑中,轻轻挑逗便敏锐地起了反应。
“昨天晚上不是才……”
“我知道,嗯……”品尝身下人颈肩的味道的男人分心虚应。
“所以你应该很……”同样是男人,很清楚一次激情狂野对男人而言有多大的杀伤力,需要耗去多少体力精神,所以他无法想象相隔不到五个小时之后,枕边人的方兴未艾。
“不累。”将贴在自己胸前推拒的手拉开绕上颈背,两人距离瞬间化整为零,紧密地感觉彼此的体热。
“可是我累。”
“你有一整天的时间可以休息。”这张嘴今天早上的话真多。俯首吻住多话的嘴,唇舌相濡间,对身下不再拒绝的顺从反应,充分的满意显露在漾起笑意的脸上。
之后,毋需多言……
* * *
白里透着亮黄,冒着热气的奶油煎蛋、火腿和几朵水煮绿色花椰菜静静地躺在白瓷盘中,旁边还有一份水果沙拉,一杯为了避免早上喝咖啡伤胃而改采牛奶咖啡成分少,却一样能达到提神功效的热那提,还有手边面包盘上两片温热的烤吐司。
一早醒来,如果能看到这样光鲜亮丽的早餐,还不用吃,光是看,精神就提振了一大半。
但,有幸坐在这优雅营养兼备的早餐前,丰仲恺却打从下楼眼睛就没放在餐桌的早点上。
比起早餐,那个进出厨房和饭厅之间的人更加吸引他的目光流连,看着他的一举一动,他的精神就好了大半。
“呵呵呵……”
“还笑!”手拿果酱和另一份早餐从厨房走出来的池千帆,其栗眸微恼地睨视窃窃私笑的他。“也不想想始作俑者是谁。”害他走路走得这么狼狈。
起身迎向池千帆,接过他满手的食物放在自己餐点右边,丰仲恺好心地再伸出手拉开身边的椅子扶他坐在自己右边。
“我以为你也同意。”左手执起叉子将火腿搜刮进嘴咀嚼下肚,丰仲恺淡笑道,环在池千帆腰上的手没有离开的迹象,轻轻按揉他酸疼的部位。“毕竟你没有拒绝。”
“不是没拒绝,是你不容我拒绝。”俊逸的脸泛起微红,拍开腰上的手掌。“快吃,上班要来不及了。”
拖拖拉拉在床上赖了快两个小时,他敢说今天这个顶着总经理头衔的男人铁定会迟到。
“不会构成辞退理由。”丰仲恺淡然道,不过右手倒是收了回来,专心吃早餐。
他想起早上十点的财务会报,要是九点半前不赶到公司,找不到他人的日籍秘书肯定又会闹切腹以谢罪。
“当上司就要以身作则。”不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的池千帆顾着说连三岁小孩都知道的道理。丰仲恺没有应话,脑子里已打转着一整天的行程,要见哪些人、见到时又要说些什么等等,还有进公司之后要交代下去的工作。
自己说的话得不到回应,池千帆看着一边咀嚼,同时想事情想得出了神的丰仲恺,只是淡淡一笑,低头吃着自己面前的早餐——一份水果沙拉。他一向吃得不多,也没有丰仲恺那样繁杂沉重的工作,不需要花费太多力气的他吃多了也是浪费。
这样让人心安舒适的日子过了有多久?池千帆想着,咬进一颗小蕃茄。
离下大雨的那一天有半年了吧!他在心里数着日子,发现两人相遇的那一天对现在的他来说有些模糊记不清。
记得滂沱大雨中他茫茫然走在街上,后来过马路没有注意交通号志而误闯红灯,被右转的丰仲恺的车撞到小腿,其实没什么大伤大痛,只是他在走了一个下午、淋了一个下午的雨之后虚弱闪神,再加上突来的碰撞才会跌坐在地。
他下车,皱紧着一双眉询问他是不是伤到哪里了。
不记得自己有说什么,当时的他只是担心随身带出来的画具会全摔坏了,嚷着要他的袋子。
是丰仲恺将袋子捡回他手上的。
然后,当他醒神时,人已经在这里,一身湿淋淋地坐在丰仲恺的朋友从米兰寄回来送他的沙发上——那套沙发经过雨水浸褥,如今的下场是在台北市大型垃圾处理场等待秋决。
之后,他被他强逼进浴室淋浴、换上他的衣服,也被强迫喝下一杯热牛奶。
喝完后,他觉得昏昏欲睡,结果竟真的睡着了。
一觉醒来,丰仲恺还坐在床边,似乎是在等他醒来问明一切。
他将什么事都说出来了,毫无隐瞒,包括学画的经过、自己对绘画的执着、家里无法苟同的阻止、和家里的争执、为什么一个人在街上淋雨等等……不知道是什么原因,也许因为他只是个陌生人,让他觉得说出来以后也不会有所交集,所以他安心地全盘托出。
后来,丰仲恺要他再多睡一会儿,他不肯,但眼皮是这么的沉重,很不争气地在他大掌抚上眼睑的同时跟着闭上眼又睡着了。
再醒来,就好像大事抵定一样,一天、两天、半个月、一个月……他就这么住了下来。
丰仲恺的住处是内湖一处建设集团专为都市雅痞型的新贵量身打造的透天别墅区,没有豪门夸大的设计,每一幢都有简单利落的外型和十坪不等的前院,但每一幢都不同,看得出是匠心独具,而四周的环境美得会让人忘记这里是台北市,误以为自己此刻身在山林之中。
傍山而建的别墅区令他驻足留下的就是这百看不厌的自然美景,沿着通往每一幢别墅的柏油路往上直走,右边是别墅,左边就是放眼看去仿佛无垠无涯的绿意山景,待在这里,他会忍不住拿起画笔,一笔一笔地将吸引他的缤纷色调留在画布上。
结果,一回神已经待了快两个月。
然而当时,他怎么也没想过自己会和丰仲恺发展到今天这种关系——睡在同一张床上,相拥着彼此度过每一夜。
爱人?不,他们之间没有谁开口说过爱字。
情人?不,两个人中没有任何人向对方告白。那么,处于现在这种关系下的他们算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