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别眨眼睛,弄得我手心好痒。”稍稍移开手掌,那双炯炯灿亮的黑眸上立刻虎视耽耽,盯得她浑身不自在,慌乱地跌坐草地。
“我身上没有银两。”他说的是实话,通常银两都摆在仇雁申身上,他只负责花钱。
“骗我。”方才一定没找仔细,说不定……
冰心振作精神,重新仔细地从襟口一路往下摸索。没有银两,就算她能逃离这个鬼地方,也照样活不下去呀。
他贵为教主,拥有偌大一个城堡,和无数的侍女仆人,想必富有得一塌糊涂,借他一点钱花花,应该没什么大不了才对。
何况,她是他的救命恩人它,小气!
“你还是干脆一点直接告诉我,免得害我。”呵,这是什么?
她一不小心抓到的硬物,原来是他的……
冰心霎时面红耳赤,羞得恨不得能找个地洞躲进去。幸亏吉石上人犹闭目假寐,否则不丢脸死了。
“对下起,我……不是故意的。”
沃昶原先苍白的脸颊腾地胀得通红,额间又汇聚了豆大的汗珠,神色十分地狼狈。
“你……我……我再去弄水给你喝。”为化解尴尬,她看也不敢看他,忙把面孔别过一旁,胡乱张望。
咦!吉石上人呢?他怎么不见了?
冰心诧异地转过身子,发现他不知何时竟偷偷潜到沃昶背后,嘴边衔着狞笑,手里握着匕首。
“小心!”
她惊呼声起,慌乱中持刀刺过去,吉石上人硬生生受了一刀——
他不及思索,不明所以,无法置信的承受了这快如电极的一刀。
吉石上人千算万算,竟没算到半路会跑出寒冰心这个搅局者,都是她婆婆妈妈,害他功亏一损。
“你别猛瞪着我,杀你的又不是我。”冰心吓得躲到沃昶身旁。
沃昶别无选择地一刀直刺吉石上人的心房,怒道:“你背叛我!”
鲜血迸出了他一身,吉石上人不支倒地,挣扎中猛作辩解:“你的……位子,原……本……该是……我的。”
沃昶一怔。
仇雁申已然赶回。“教主,水。”
“辛苦你了。”沃昶露出质疑的目光,他,去得可真久。
“这是——”仇雁申大吃一惊。
“埋了他。”艳阳照在他脸上,眼睛十分干涩。有很多话想说……然,艰辛地张开嘴,半晌,又默然合上。
“你,来不来!”
“我?”
第四章
冰心以“好女不吃眼前亏”的金玉良言,说服自己暂时回到踞龙堡窝着,等待来日若有机会,再重入红尘,到那“花花世界”过快活日子。
沃昶很够义气地赏给她一个洗马的差事,让她得以自己赚钱养活自己。
她虽不满意,但还是勉强接受了。人在屋檐下,哪能不低头呢?洗马总比饿死荒野要好多了吧。
严格说来,这份工作还真是轻松得有够无聊。她负责清洗马匹,就是沃昶那些座前侍卫的坐骑,他们每一个都莫名其妙得过冰心的“赏赐”,哪好意思劳烦她帮忙洗马。
所以喽,她每天睁开眼睛就开始作白日梦等着吃午膳,午后“小睡”一、两个时辰,就可以收工,到议事堂缠着老公公,要他教她武功。
“爹。”冰心照例从窗台潜进来。
“你怎么又来了?”老公公见了她就犯头疼。
“练功呀。”冰心见桌上放着一大盘水梨,顺手抓了一个,就往嘴里送。
“放下放下,那是给未来的教主夫人吃的。”老公公的动作不及她的牙齿快,梨子寻回时,已经惨遭“狼啃”了。“你看你,算了,这个就给你吧。”
“谢谢,我吃这个就好了。”才一闪神,她居然又拎了一个塞进嘴里。
“喂喂喂,你是存心跟我捣蛋?”早知道不教她轻功,省得她没事跳来跳去,怎么捉也捉不到,净找麻烦。
“我是你干女儿,被你拐到这儿做苦工,每天累得像只小狗,你从来也没给过什么我吃;那个教主夫人才一来,你就忙着献殷情,是不是又想捡现成的爹爹做,当了国师还想当国丈?”
“臭丫头片子,不准胡说八道。”他是有此图谋怎样?须知他最巴望的是当沃昶的爹,有一个如此出类拔萃的儿子,那才叫无上的光荣。
“你是司马昭之心,连洗茅屋的姥姥都知道,瞒得了谁?”说着说着,冰心已经啃完一个梨子,正想再拿一个时,却被老公公猛然打掉。
没梨子吃,她就吃糕点,再不然瓜子也成,横竖闲着也是闲着。
“只要你这张大嘴巴不给我到处宣传,谁会嚼那种烂舌根?”老公公准备了好多吃食,时鲜水果、各式糕点、坚果,总共十八篮,看得冰心猛口水。“你呀,就是不争气,长得漂亮有个屁用,当女人嘛,甜言蜜语是必备的知识,温柔娴淑则是基本德行,若能再加上撒娇柔弱、装傻、送秋波等独门武功,必然攻无不克,无坚不摧,而你呢?尚在及格边缘。”
“当教主夫人有什么好?那个沃昶凶巴巴的。”
“不准直呼教主的名讳。”在巴国子民眼里,沃昶可是真命天子,冰心能及时救他一命,那是她的荣幸,若要据此恃宠,简直是胆大妄为。
“他人又不在这儿,这儿也没旁人,你不必那么狗腿啦!”冰心最受不了踞龙堡的人,一提到沃昶就一副紧张兮兮的样子。
“你才狗嘴吐不出象牙。”老公公拎了一包核桃糕准备打发她。“一会儿我有要事待办,明儿再练功,你回去吧!”
“巴结未来的教主夫人也叫‘要事’,你真是越活越没尊严。”一包核桃糕怎么够,再拿一块肉干塞牙缝。
“你这丫头!”老公公追将出来,到了门口赫然发现长廊下停了一顶十六人的豪华大轿。
来了吗?
孟璋老教主飞鸽传书,说他在江南挑选了一名风华绝代的女子,将派人兼程送回踞龙堡,难不成是她?
“她就是那个被拐来的可怜女子?”冰心边问边吃,边无限同情的拚命摇头叹自山。
“闭嘴!你给我……”糟糕,人已经下轿,由豫衡陪同往这边走了。冰心是个惹祸精,千万别让她过去兴风作浪,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你快……躲到桌子底下,等她人走了才准出来。”
“什么?我不要!”冰心抗议无效,老公公两手成箝,逼她不得不乖乖屈就桌底。
“你乖呢!这些吃食你在底下慢慢享用,记住,别咀嚼得太大声,吵扰了未来教主夫人,可有你受的。”老公公颇不人道地将冰心藏入仅仅方寸大小的地方,上头还用桌巾遮盖,预防她憋不住惹出乱子。
冰心忍住满脸委屈,无助地淌下两行清泪。“你好狠心,我以后不叫你爹,也不跟你学武功了。”
“随便啦。”不来缠他最好,可免烦心。
老公公将她“妥善”安置好后,那位无上端庄优雅的姑娘适巧跨入门槛。
“欢迎霍姑娘大驾光临,未能远迎,真是失敬失敬。”
恶心巴啦!
年纪一大把了,还拍这种幼稚的马屁,听得冰心鸡皮疙瘩掉满地。
没营养的话不听也罢,背转过去,认真吃果子。
这张方桌紧傍着西墙,也是唯一可以倚靠在上头打盹小憩的地方。冰心蹲在那儿已有半个时辰,已经累得呵欠连连,干脆靠在墙边打起磕睡。
哪知她身子才倚过去,突然不知顶住了什么,墙面竟敞开一个小洞。莫非是特别装设的机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