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心好奇地把头伸进去看个清楚,吓!原来是库房,堆满白花花的银子咄。
她啥也不多想,扭动身子,硬挤着爬过去。
这一看可更精彩了,里边金银珠宝,全是上等货色,多得数也数不清。
发了发了,没想到我寒冰心也有今天,哈哈哈……
该死!一个得意忘形差点露出马脚,赶紧看看有没有人听到她美妙的笑声?
没有?很好。
脱下小罩袍当袋子,能装多少就装多少,这一票至少可以让她舒舒服服活到下辈子。
“一袋够吗?”沃昶幽灵似的声音,把冰心吓得跌了个倒栽葱,险些淹死在白花花的银子里。
“你,几时进来的?”冰心蹒跚爬起,仿佛听到冷硬的嘲笑。
“我就住在库房隔壁,有人动机关,惊扰了内院侍卫,所以……”沃昶掀开厚竹一角示意她往外瞧。
冰心狐疑地顺着他的视线望出去,哇!回廊下,庭院上聚集了三、五百名带刀侍卫。
“他们……全是冲着我来的吗?”大事不妙,赶快钻回原位。
“你做什么?”
“我不是故意的,我本来在议事堂的桌子底下蹲得好好的,谁知一靠上墙它就张了个大洞,我……反正没事干就……”总之,一切错在她、在那面不会说话狡辩的砖墙。
“这面墙内也有机关?”沃昶趴至墙角察看。怪了,孟璋给他的踞龙堡布置图中,并没有提到这处机关呀?
冰心望着已自动合上的砖墙,咕哝道:“设这道暗门的人可真笨,一打开就会被发现,设它有什么用?”
“不是它的开被发现,而是你踩到埋在库房内的警铃。”沃昶指着地面一个一个凸起的小铁球。“就是这个小玩意儿,泄漏你的行踪。”
“原来如此。”冰心极目望去,天老爷?是谁想出用这种“差劲”的手法防小偷的?“我说过了,我不是故意的,闯进这里边,纯属意外。”
沃昶朝她似笑非笑问:“你很爱钱?”
“当然啦,但凡是人谁不爱钱?”这种事想虚伪假仙一下都很难。“我从小就没过过好日子,平生最大的心愿,就是攒点钱,开个小店铺,过安安稳稳、不必担惊受怕的日子。”
“这是你留下的主要原因?”他的眉宇掠过一抹不易察觉的愁绪。
“对呀,有的吃有的喝,工作也不是太多,虽然日子单调了点,但,比起以前有一餐没一餐地要好多了。”她没什么野心,也很认命,两个月下来,居然也习惯得不太想走。
“何不找个人嫁了?有个可以依靠的男人,总比单打独斗容易讨生活。”他突如其来的关心,显得颇有违常理。
“嫁人是下下策,聪明的女孩切莫做糊涂事。你不晓得男人有多坏,当你年轻貌美的时候,他就好话说尽;等到美人迟暮时,他们便翻脸无情,到外面寻花问柳,管家里的妻子叫糟糠、贱内、拙荆,没一句好听的,你说是不是很坏?”问完了话,才恍然他不就是个如假包换的男人,跟他畅谈伟大的婚姻哲理,根本是走不知路嘛。
“世间百态,什么样的人都有。”沃昶意有所指地瞟向她一直系在腰际的水袋。她还看不出他就是那名好心人?
冰心有感而发地惨然一笑。“它是一个好心的大胡子叔叔送我的,可惜他太老了,否则!”
“否则如何?”沃昶露出不合身分的浮躁。
“假使他不嫌弃,我倒很愿意委身下嫁。”语毕,她自嘲地笑了笑。“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你究竟准备怎么处置我?”
“罚你从今天起,搬到上书房伺候我如何?”
“不要,你别害我。”冰心马上摇头如撞钟。“你那个未婚妻已经来了,我义父说再过半个月孟伯伯回踞龙堡替你们主持完婚大典。有她伺候你还不够,要我去当火烛啊?”她很知趣的,哪儿凉快往哪儿闪,没地去凑什么热闹。
“你见过她?”提起霍小玉,沃昶脸上殊无欢愉之色。
“只看到脚,我是小人物,没资格和她碰面。”本来冰心也想一睹这位即将攀上枝头变凤凰的大美人的丰采,奈何老公公不讲情理,害她只能在桌巾底下欣赏她娇俏可爱的小脚脚。
“我要娶妻了,你不难过?”他眼中燃着焦灼。
冰心却双眸茫然,视若无睹。
“你娶你的老婆关我什么事,我难过个什么劲儿?”没饭吃她才难过哩。
“你来此,不也是为了成为教主夫人?”至少国师是这么跟他说的。
“呃……这样说也没错啦,不过,我向来做事习惯走一步算一步,见机行事,苗头不对立即开溜。我真的不知道老公公要我嫁的人是你,若早知道,我才不会笨到来自寻死路。”说到后面几句,冰心忍不住咬牙切齿了起来。
“你还恨我?”
“不是恨,还没那么严重,我只是忿忿不平。十几天来,我仔细明察暗访过,你对谁都仁慈宽厚,唯独对我小里小气爱计较。我自认品格不够高尚,操守有欠改进,道德良知也马马虎虎不太优良,可我也是为了混口饭吃,讨生活嘛,哪能坚持那许多……算了,跟你提这些干什么?即使说破嘴你也不会懂,懂了也不会体谅,就算能体谅我也不稀罕。”
沃昶兴味盎然地由着她抱怨连篇,既不会语塞,也不会闪到舌头,厉害!
他对冰心目不转睛。“你不承认自己曾做错过?”
“有是有,但都是些无伤大雅的芝麻小事,只除了去引诱你……那一件是差劲了点,可……当时我急着需要钱用,便管不得那许多……”
“你经常使美人计诱拐男人上当?”他语气一转,变得咄咄逼人。
“别血口喷人诬蔑我。”充其量她也只不过失足那么一次,他就宛似判定她死罪一样。“你自己又好到哪里去?信誓旦旦要当和尚,要渡化众生,结果呢?你敢说你承袭孟璋的家业,当上北冥教主,为的不是权势名利?”
“当然不是。”他改变初衷,有两个主要原因,一是藉此化解巴国人民的仇恨,劝孟璋打消中兴复国的念头,以便平息一场极可能导致生灵涂灭的战争;另一个原因则是为了她。
她会懂吗?
他努力坐禅修佛,目的是净除世间七情、红尘六欲,修心养性达到四大皆空的境界;没想到,在他最不设防的一刻,她活生生地闯了进来,闯进他怀里也闯进他心里。
这个女人和他简直天差地远,举凡人世间的有恨……她一样也不少,而且样样发挥得淋漓尽致。
这样的女人有什么浪得留恋的?
因为美貌?
无庸置疑的,她的确灵筠婷婷。
可他很清楚听谓色相,皆属虚幻!
“那是为什么?”冰心的嫣颊蓦地迎上他的眼。该死!这女人又来惑乱他的心里。
“因为……”沃昶思绪飘漾,掩饰得好辛若。
“噢!我知道了,因为可以纳一大堆妻妾对不对?男人呀,就没一个不风流天性使然嘛,我也不怪你,只希望你以后见了我别再吹胡子瞪眼睛,我就保证不在你背后说你坏话。”诽谤他是她茶余饭后闲磕牙时的主要话题,虽然踞龙堡的人都不太爱听,她还是讲得口沫横飞,且屡说不爽。
“君子不道人长短。”这么多劣根性灼人,沃昶还是生平仅见。
“可喜可贺我不是君子,也不屑作君子。”所有礼教道德规范全是她的眼中钉,专跟她过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