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给我差不多一点!」绷起脸对着话筒怒吼,迪肯每次和凌说话,都不知要死多少细胞。「你喜欢把自己的日子搞得像摊烂泥一样,谁也没办法管你。可是今天见了你兄弟之后,有句话我非说不可!」
「什么?什么?是不是阿日和我长得一模一样啊?我本来还以为隔了十年,多少会有不同,也没多大把握我们还能像小时候一样,玩猜猜我是谁的游戏。结果,我真是差点被吓死了,基因的力量还真是伟大呢!」
哼,迪肯咬牙切齿地说:「我劝你省省功夫吧!无论外表有多相像,你兄弟是没办法假扮成你,做你的替身的!他根本就不是一块能骗人的料!你最好还是马上买张机票,拎着你的行李,快点给我滚回来!」
「……呵呵,还以为你要说什么呢?这我当然知道喽!阿日哥哥和我这种随便又轻浮的人截然不同,可是他不必非要扮成我不可啊!就让人家以为我凌夜移心转性,忽然成了个标准好宝宝也无妨嘛!」
迪肯叹口气。「你是讲真的吗?」
「怎么?迪肯,你好像一副非常不愿意让阿日留在那边的样子。他留在那儿,会对你造成什么困扰吗?你不是向来奉行「各人自扫门前雪,莫管他人瓦上霜」主义的吗?我真意外,你对这件事居然会这么认真。」
起初,迪肯也是觉得「管他们兄弟想怎么交换身份」、「这事与我无关」,然而……为什么他就是无法袖手不管呢?
蓦地,一双直勾勾、不懂何谓迂回、何谓遮掩,赤裸裸地把灵魂映在诚实黑瞳中的眼,掠过了心际。明明是同样的外貌,为何只是换了魂魄,带给人的感受却一个有如白昼,一个有如黑夜?
「他撑不过去的,他不像你能应付得了学校中那些卑劣的游戏。」
「那么,你来保护他啊!」回答得理直气又壮。
迪肯一翻白眼。「敢情这是我欠你的吗?我可不记得我曾欠你那么多人情债。」
「讨厌!说欠不欠的多伤感情啊!」故意嗲声说道。
「再用那种教人呕吐的声音说话,小心我挂你电话,凌!」迪肯最受不了的就是这种甜腻到会死人的声音。不管男女都一样,无法容忍,只要他一听到,下意识地就想打人。
「迪肯,你这种任性九怪的脾气,我最喜欢了!」哈哈地笑说。
笑声过后,忽然彼此都沉默下来。迪肯握着话筒,考虑着该怎么开口。该说吗?或是不该说?说出来,违反了彼此的默契,可是他继续选择沉默,对凌是否是件好事?那系在凌心口上的死结,谁才能打开它?
「谢谢你了,帮了我这么多忙。」结果还是凌先开口,难得正经地说。
「凌……你……是打算再也不回来了吗?」
他没有回答。
这让迪肯下定决心。「你打算就这样一辈子逃避,不去面对现实?他们结婚又如何?你在这个家还是一样有你自己的角落,无论是布兰或是我都──」
「迪肯,我现在还不知道未来会怎么样,所以我无法回答你的问题。」凌打断他的话,淡淡地说:「也许,下个月、下下个月,有一天我会忽然想开。可是现在我真的没把握。阿日的事,还是麻烦你照顾了。我可以相信你,对吧?」
「我最讨厌别人随便给我施加责任了,凌。」
「嘴巴上这么说,可是……其实你喜欢阿日对吧?你不要再否认了,我这铁口直断不会看错的!不提阿日那和我同等级的美貌,光是他那种死心眼的专情、纯情、一直线的个性,就绝对是你在生活周遭找不到的稀有生物,也是你心目中最理想的情人类型了。虽然你不像我是彻底的同性恋者,但你也不排斥才对吧?」
「你少胡扯!谁会对那种少根筋的笨家伙──」
「呵呵,别嘴硬了。你要来当我的『大嫂』,我是不会反对的……嗯?是我说错了吗?按照性格来看,应该是阿日去做你的新「娘」,那应该算是什么呢?『姊夫』?」
迪肯面红耳赤地对着话筒大声高喊:「你闭嘴!我可是恨不得那家伙马上离开我家,最好明天就滚回台湾去!谁会对他有好感啊?不要以为全世界的人都像你一样,对男人的○○哈得要死!」
……咚!
就在迪肯痛快地喊完这些话后,一抬头,发现自己的房门不知何时被打开了,而那声「咯」,则是一只包装精美的礼物掉到地上所发出来的。凌日正满脸错愕地站在那儿瞪着他。
〔为什么他该死地会站在那里?〕
迪肯的眼睛都快爆出眼眶了,只能哑口无言地和他四目相接。
〔他听到了多少?是不是听见我说……〕
「喂?喂喂?奇怪,怎么忽然没声音了?电话线路坏了吗?迪肯?说话啊!」
一颗冷汗从迪肯的额头滴下。
▲▽▽
手里拿着凌夜吩咐要分送的「土产」小礼物,凌日敲了敲迪肯的房门,听见里面有说话的声音,因为不想打扰他,便悄悄地转开门把,想将礼物偷偷放在地上就走……万万没想到,这个举动竟意外地让他听到一件晴天霹雳般的「震撼」消息。
血液缓缓地从脸颊褪去,他白着脸,瞪着迪肯。
彷佛受不了凌日「苛责」的眼神,迪肯不自在地移开视线。
跨出了一步、两步,凌日默默地走到他面前,伸手拿走迪肯握着的话筒,低沉地喊了声。「阿夜,是你吗?」
「……阿日……你、你怎么会……」冷抽一口气,凌夜语带梗窒地说。
「你和迪肯的对话,我听到了。你……是同性恋者吗?」
「……」叹口气。「没想到会在这种情况下出柜呢!嗳,很抱歉,我是。我知道有我这样的弟弟,一定会让你觉得很丢脸。要是你想和我断绝关系,我会接受的,不过老爸那边请让我自己跟他说。」
「……你这个笨蛋!」凌日的一声暴吼响遍屋子。
「……」
凌日揪住自己胸口的衣襟,握着话筒的五指都泛白了。他强忍着愤怒,做了好几个深呼吸后,才能重新开口说:「为什么你不早点告诉我?你把我当成什么了?我是你哥哥,就算你是个杀人犯,我也还是你哥哥。这种事,我居然得透过你和别人的对话才知道,难道你打算一辈子都隐瞒着不跟我说吗?」
「……对不起,阿日哥哥。」
「你这个笨蛋、笨蛋、笨蛋……」泪水在眼眶中打滚,凌日咽下喑呜,用手背把那些鼻水泪水都擦去。「竟然说断绝关系也可以,还说什么我会以你为耻!从小时候开始,每次打架,有哪一次我丢下你一个人,自己跑掉的?我可是你的哥哥,是那个无论弟弟做了什么,都会出面负责帮你收拾烂摊子的哥哥!我要是不想管你,那从你出生后,我就不会管你了,笨蛋!」
「……阿日哥哥,不要哭了啦!我们都几岁了,这样很丢脸的。」
「你闭嘴,笨蛋!我没有哭,这是被口水呛的!」气得打了个嗝,凌日发泄完前面的怒火后,总算可以动脑筋思考。「这么说来,那个叫克劳顿的家伙,是你的……情人吗?」否则,怎么可能见面就接吻,还绑他到旅馆饭店上下其手?
「啊?他呀,嗯……算不上情人啦,顶多是SF。」
「SF?那是什么?」总不会是科幻小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