强尼本想撒谎,但他的情绪已绷得太紧,神智大昏,也太厌倦于玩这种无聊的游戏
了。“嗯,我真的喜欢她。”
“她是真的很有气质,但她不会——不会太老一点吗?”
强尼耸耸肩。“我们俩都是成年人了。”
“你跟她上床了吗?”
强尼放开她的肩膀,转过身。“你不该认为我会回答这个问题吧?”他握着车把手,
踢开车的脚煞。
“强尼,等一下!”兰妲贴紧地,双手环着他的脖子。强尼微恼的看着她。
“放开我,兰妲。”
“你跟她在一起会受伤的,她不是跟你、跟我们同类的人。”
“那是我的问题,不是吗?你可不可以放开我?”
“但——”兰妲的目光望入漆黑的夜,再回到他脸上时,表情已是副认命的样子。
“唔,我想那是你的问题。你小心点,听到没有?我不想一早醒来听到你被捕,或
撞成残骸了。”
“我会小心的。”惊奇于她如此轻易让步,强尼很快在她颊上一吻,将车钥匙插入,
激活引擎。
也许他醉了——他是真的醉了,但他蒙着眼也骑得回去。他会好好的回到家的。
对兰妲挥一挥手,车子便轰轰绝尘而去了。
望着他远走,兰妲双臂环着自己,脸上浮现一抹悲哀。他并没有看到她所见到的:
远远一辆蓝车从拖车公园的另一端驶来。那种进口车在泰勒镇相当独特少见,很容易认
出是葛芮秋的车。
她打电话叫芮秋来载强尼,令他大为光火。但她还能叫谁?泰勒镇她认识愿意载强
尼的人不多,大多数人都认为他真的杀死那女孩,但兰妲却不这么想。她从小就认识他,
也从未见过他对女性有任何粗暴的行为。依她所想,不会打女孩的人就不会杀人。若说
死的是另一个男的,跟他酒醉互殴还有可能,但是女的,又死得那么惨绝不可能是他干
的。那样令人发指的暴行一定是某个粗暴邪恶,或疯狂的人才做得出来。
强尼发现躲不过葛小姐一定会气疯。通往拖车公园的小径一次只容一辆车通过,而
兰妲并没见到葛老师暂停让强尼驶过。她在电话中告诉芮秋他已烂醉如泥,根本不能骑
车。
强尼和葛小姐。兰姐越想越觉得自己呆,以前怎么不曾想过?他一直就对那个葛老
师有好感,读书、写东西来让她印象深刻,有她在时,他总是格外有礼。而且从他回来
以后,他们便常在一块儿。嗯,她甚至还让他到她父亲的五金店上班。
葛小姐从某方面来看还称得上漂亮,不过不太会穿衣服,总是穿得老气保守,一点
也没有兰妲一向自傲的风格,而且也没有胸部。但她的皮肤以她的年龄来说是相当好,
而她那份孤芳自赏的骄矜也许会让像强尼这种背景的人认为性感,将之视为一项挑战。
然而她想抓住他的希望破灭了。倒不是她有多么爱他,而是他对孩子很好。
“兰妲!”轻唤声让她微微一惊,她睁着大眼,僵僵地回头看。周遭全是漆黑,只
有她身后有点幽微的灯光。
“是谁?”她不知怎的害怕起来。真蠢!在泰勒镇有什么好怕的?除了偶尔某个无
知少年打破街灯或拿球棒挥扁信箱外,十一年来一点暴行、犯罪也没有。
“你可不可以帮我一下?”
低呼声一定是贾老先生的声音。八十多岁的贾老先生就住在她后面,大概是感冒了,
声音才会这么古怪。但快十一点了,他还出来外头做什么?他平常都九点就上床的。
“是你吗,贾先生?”
“是啦,快点,兰妲。”
声音是从她左边的大垃圾桶上传来。老人大概是出来丢垃圾,抬不起垃圾盖要她帮
忙。
“你在哪里?”兰妲心一宽,人已朝声音的方向走去。
“在这儿。”
兰妲往漆黑中移了几步,突然呆住,恐惧像一阵冰雹袭上全身。但她还来不及反应
——逃跑或尖叫,某样东西便对着地的头砸过来,打得她倒在地上,霎时间只觉眼冒金
星昏了过去。
醒过来时,她又痛又怕,发觉自己正在被刺袭,对方狂暴地一戳又一戳。她哀叫着,
半抬起手想挡住攻击她的人,却都是徒然。那一剎那,她才认清这不可思议的事实:有
人正在谋杀她!
那一瞬间,她唯一的念头便是:“主,拜托,我不要离开我的孩子!噢,不!喔,
求你!”
黑暗又像一块厚重的天鹅绒布幕沉沉下降。
好些了。公义既已履行,“观看者”觉得好过些,几乎像全身涤荡过。血渍斑斑,
“他”欢喜地闻着熟悉的气味,沾血的双手揉擦去代表生命的汁液的黏腻。就像十一年
前那女孩,这女人活该要死。“他”幸灾乐祸地俯视地上皮肉撕裂、血汨汨流出,一动
也不动的女人。他对她丝毫不怜悯。
“他”弯身捡起献给亡魂的深红色玫瑰花。仍染着血渍的双手急急将花瓣拨洒到依
然温热的身体上。
上一个年轻女子用忍冬,这次这个用稍过旺期的玫瑰刚好。
真是太合适了,他洒完花瓣又消失隐入漆黑中。
芮秋猛踩住煞车,只差一点便来不及。白晃晃的车灯中,强尼的摩托车像不知哪儿
飞来的黑蝙蝠朝她直冲过来。他一定也才同时看到她,因为他的车子猛煞,接着猛往左
一偏,几乎要飞出路外去。
芮秋下车时看到摩托车已倒在草丛中,车轮还在打转,强尼跌坐在车旁,喃喃地咒
骂。
“天啊,你还好吧?”芮秋跑过去,一手搭着他的肩,望着安全帽下的脸。
“没事。”他怒声说着,蹒跚站起,身子摇摇晃晃的,手摸到耳下解开环扣,摘下
安全帽。
“你喝醉了。”酒气袭来,芮秋往后退了一步。“你的朋友打电话来,我真不敢相
信你喝了八罐啤酒,还想要骑车。你真的比我想的还愚蠢。”
“我顶多只喝六、七瓶,”强尼皱眉道。“我没醉,只是有点头晕。”
“哦,是吗?”芮秋怒声问道。“那你的摩托车怎么会毁掉?”
“因为你把我逼出路面!”
“我开了车灯,也没有超速!如果你最后一剎那才看到我,那是因为你喝得太醉
了!”
“我没有!”
“你有!”
有一分钟他们便这样对峙站着。芮秋昂着头,双手插腰;他也凶狠的盯着地。接着
他看向他的摩托车。
“看看你做的好事!”他弯腰看着他的车,哀哀地说。
“是你造成的,不是我!你还活着已经很幸运了。”
“如果不是我把车推倒,可能我就死了。看到前面那棵大橡树吧?否则我早就撞上
树了。”
芮秋看着那棵树,不觉全身一颤。强尼拉起摩托车,忧心戚戚地仔细检查。车子排
放出的废气比酒味更浓。
“爆了一个轮胎。”强尼站起来。
“好可惜。”
强尼犹豫着,继而粗蛮地看着她。“你得开车送我回家。”
“我就是来送你回去的。”
“我明天再来取车。”
“好。”
芮秋早已往她的车子走去,甚至没有回头看强尼有没有跟过来。一会儿后,他已上
车坐在他旁边,将安全帽和备胎丢到后座。
芮秋不说话,只朝镇上开去。强尼才刚从华兰妲的怀中出来的念头咬囓着她。嫉妒,
她是在嫉妒。但对贺强尼她能有什么期望?他的本性就是如此随便!
她吓了一跳。想不到自己竟和别人一样无缘无故认定他的恶。如果不是她赶他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