顿,但我没有。那有什么好处?天,她才二十四岁。”他讲得急促,不连贯、他的头仍
枕着椅背,眼睛瞪着天花板。
“喝点东西吧!”
强尼不理会。“我把身上的钱全给了她,天,少少的一点钱。她和孩子看起来都很
糟,母子全瘦骨伶仃。屋子里到处都是苍蝇,因为纱窗破了,里头燠热无比。我以前还
以为我待的监狱够差了!然而跟她住的鼠窝相比,那儿简直是度假胜地。”
他嘲涩的笑着。芮秋碰碰他的手,想叫他吃点东西。她猜他今天还没吃,说不定昨
天也没吃,不过他妹妹应该会弄点东西给他吃才对。
“强尼,喝点咖啡,你需要的。”
他的目光落在她脸上,眼神阴郁难测。“你根本不知道我要什么!你怎会知道?你
曾想要过什么吗?不!你有大房子、高雅的言谈、高尚的父母,你对像我这种人知道些
什么!”
“我知道你受伤害,很难过。”她的声音轻柔,但她的话似乎命中他的要害。他微
微一怔,嘴巴扭曲,嗤了一声。
“是的,我是难过,我是人哪!跟别人一样,我也会伤心难过。”
他咒了一声,倏地站起,手狂暴一挥,咖啡桌都被掀倒了,他狠狠地盯着芮秋,拳
头握紧,又放松了。
芮秋半佯装作不怕,静静地看着他。“觉得好一点了?”
他俯望着她,眼底的怒意消失。他咕哝咒了一声,手指撩着乱发。
“天,你为什么不怕我?你应该怕我的,每个人都怕我。”他说着,像整个人都撑
不住似的,摇晃地跌坐在她脚旁,半背对着她。
“我不怕你,强尼,我从来就没怕过你。”她这么说,一来因为这是实话,再则她
觉得那是他需要听到的话。
“为什么不?我不懂。”他咕哝道。
他回头看着她,眼中瞬息间似乎闪过一丝疲乏的笑意。他的头往后靠着她的膝盖,
霎时间她觉得心中饱涨着同情,心好痛。她把咖啡放到蛋和吐司旁,伸手轻抚着他的头
发。
“强尼,你父亲的事我很难过。”
他又狂傲的嗤笑了一声。“苏安说就算她住在隔壁也不会去他的葬礼,她说她恨那
老头。巴克也恨他——我打了电话给巴克。我也一样恨他。他活该下地狱!”
她听得心好痛,只是轻轻地抚着她膝上的乱发。她不知道他有没有感觉,他只是粗
嘎地一再说下去,那声音听来像是正有人在掐他。
“盖迪,他打盖迪打得最凶。巴克太大,我太凶恶,而苏安是女孩。我彷佛还可看
到他把瘦巴巴的小盖迪的裤子脱掉,拿皮带抽他。我还听到盖迪在尖叫,然后叫声停了,
他抓起盖迪撞墙,撞到他不叫为止。他一直不知道为什么老头特别恨他。他只要一看到
盖迪的脸便会摸他一把。小鬼吓得看到老头回家不是夺门跑出,便去躲在衣橱里。”
强尼颤颤的深呼吸一口气,芮秋没说话,只是温柔地抚着他的头,倾听。他茫茫的
望着前方,说不定他根本就忘了她的存在。
“啊!盖迪。我们一向很亲的,你知道吧?他们甚至不放我出去参加他的葬礼。溺
死,我真不敢相信!”他笑得像啜泣般短促痛苦。“小鬼唯一在行的运动就是游泳,他
游得像鱼一般好。我想他是存心想死。在狱中我看了很多书——否则也没啥事好做——
其中有很多心理学的东西,有些还说得颇有理的。盖迪从小就被虐待得很惨,给打碎的
骨头比我们的加起来还多。他还有一次拿着打火机,差点把自己烧成炸薯条。但老头连
那也不在乎,从不曾带他去看医生。小鬼到死脚上、背上全都是伤疤。我想妈走了,而
爸爸恨他大概让他心痛得要死,所以他才会溺水。他根本就想死。他们说我杀人把我关
起来,但老头比我更罪恶,却没人对他怎样。你知道盖迪怕他怕出到只要他看他一眼,
他就尿在裤子上。应该有人去帮他的,你知道吗?应该有人将他带离那老混帐的,但谁
也没做!”
强尼突然咬着牙,说不下去了,他合上眼,头沉沉地靠在她膝上。芮秋听得震惊害
怕到手都僵在他的发丛中。她早就怀疑他们受虐待。但如此赤裸裸的陈述却让她惊悚心
痛。
“当然有一部分是我的错,我从未告诉过别人。我们都不会说的。记得你曾问我是
不是我老头打我,我当场爆笑的事吗?我笑是因为我根本耻于承认。大家都认为我们是
垃圾,我不想被别人看出我们的惨状。我恨死了那些高尚的人鄙视我们的嘴脸,如果他
们知道实情,只会更看不起我们。他是个醉鬼,对我们动辄毒打,但我们却不要别人知
道。一群胆怯的小孩!”
他的呼吸突然变急促了,他坐直身—转头凝视她的眼,她不知该怎么说,只有睁着
怜惜惊惧的大眼回望着他。
“你知道你是唯一问过的老师吗?哈!我们身上的伤疤多得像圣诞树上的装饰品,
但却从没人问过。知道为什么?因为我们是垃圾,谁也懒得搭理。但你却开口问了。天,
我多恨让你知道我老头打我!你那么——”他的眼睛瞇起,眼光颤动一下,突然住嘴,
像是猛然记起自己在跟谁讲话。隔了一、两秒,他才继续说下去。“那天我回家,他对
盖迪动手,我也对他动手,我们像仇人一样打起来。记得吗?之后的一个星期我几乎都
没去上学。他出手没我快、没我狠,但他会用话来伤人。他常叫我们男孩男妓,叫苏安
婊子。”
他又停下,颤颤的吸了口气。他双拳紧紧抓握着她的裙摆,痛楚的看着她,像是世
界就要在眼前崩落了。
“他是个混帐、是个无赖,我们都很他。然而当我看到他尸骨不全的躺在桌上,我
——”
他又猛地吸了一口气,芮秋这才惊觉原来他在啜泣。
“我发现我还是爱那个臭老头,让他下地狱去!”
他咬着牙,目露凶光,接着便垂下头,脸贴在她膝上,手紧抓着她的裙摆,彷佛永
远不让她离开。
宽大的肩膀一耸一耸,埋在她裙中传出的呜咽让她心酸,泪涌上她眼中,她抚着他
的头、肩、背,喃喃说着像在哄慰小孩的话。他的啜泣声依然令人心为之一酸,芮秋脸
贴着他的头,双手环着他,抱紧他,想给他一点安慰。
他的伤痛终于暂息,但他仍疲累地偎在她膝上,她抚着他的发、耳朵和脸颊。
就这么好一会儿后,她感到他的情绪慢慢回复。他抬起头,芮秋摔不及防看到一双
像灵魂受尽煎熬、熊熊燃亮的眸子深深地望入她眼中。她原本放在他肩上的双手,霎时
间不知该放哪儿,于是缩回来放在自己膝上。
“你知道我在狱中常在梦想什么吗?”他的声音暗哑低沉。“我常梦想着你。你是
我生命中唯一干净美好的东西,我常梦想着你,我常幻想把你的衣服一件件剥下,想象
你裸裎的模样,跟你做爱的情景。我高中就常这么幻想,事实上这十四年来我几乎夜夜
都想着你。”
芮秋惊得目瞪口呆,呆呆望着他,只觉自己口干舌燥。
“我已厌倦再这么作梦了。”他粗声说着,手往她裙底一伸,抓住她臀部,将她往
下拉,霎时间她已跨坐在他身上,裙子掀到腰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