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他们这一行有些自命清高不出卖自己的作品,在她看来愚蠢至极,底片可以重复冲洗N张,但人却不能不生活。
也许购买者只是为了摆阔、装门面,财大气粗的流露出庸俗,但又何妨呢?
不管是谁买了它,总要摆在明显的地方供人欣赏,买者无法受感动,总有明亮的瞳眸会为之一亮,为她的作品莫名涕下。
路不是只有一条,思考可以多向通行,只要能走到目的地,又何必管他是直接还是迂回。
「妳常开摄影展?」赵英汉小心的护着她,避免来往的人潮撞到她。
「不多,两、三回而已。」她靠摄影专辑过活。
不过她有个精明的经纪人,总有办法利用她身上的残余价值不断的挤出油水,所以她虽然不甚富裕,但还算过得去,金钱方面不虞匮乏。
艺文界的朋友都称羡她眼光独到,找到「对」的经纪人替她打理事业。
而她真的也很感谢他,因为他是继大姊之后第二个老被她气得哇哇大叫的人,不时催着她交出新作品。
「下回几时开展?」
「不一定,明年初吧!不然大概得拖到过年后。」
她对尽不在世人面前的成果十分苛刻,没有相当的水准她宁可放弃。
「干么?你想俗气的送上一堆花篮,还是当我开展的特别来宾?」冬天突然取笑的扬扬眉,假意咬他握住不放的手。
这种牵手的感觉很奇特,好象真能牵手走一生,没有猜忌和顾虑,彼此信赖。
她想起电视里一则广告,老夫老妻手心交握的走在林荫大道,妻子对着丈夫说了一句:老仔,明天吃素。
「我比较喜欢当妳身边的男人,支持妳完成所有的梦想。」他感性的说道,一脸深情。
心口一热的冬天不自觉的握紧他的手。「我很讨厌哭。」
「我也不想妳落泪,妳为理想实现的表情最灿燸,让我沉溺其中想成为妳的光彩之一。」他爱看她神采飞扬的笑颜,让人感到幸福。
「赵英汉,你很可恶。」从来没人让她如此心动过,让她飞翔的灵魂第一次有安定的欲望。
看着躲在他怀里不抬头的小女人,他会心的笑了。「我们家的规矩是连名带姓的唤,妳也想成为我的家人吗?」
他不是情场上的猎艳高手,他只有一颗为她悸动的真心。
「占我便宜。」不想让人看见她感动的红眼,冬天索性趴在他胸前聆听稳健的心跳声。
「错了,这才是占便宜。」他忽然拉着她走向无人的柱子后,低头一吻她令人渴望的红唇。
许久许久之后……
「天呀!你很久没吻过女人了吗?」她差点缺氧窒息。
他眼露氤氲的深刻情感再度吻了她。「的确满久的,不过我只为妳心动。」
赵英汉没什么机会和女性朋友交往,先是和水柔的事拖上一段满长的时间,然后是小妹的因素阻扰他发展较深的男女关系。
身为正常的男人他也有生理上的需要,但他通常会上镇上的PUB解决,不少崭新人类会在此寻找一夜情,省却他不少这方面的麻烦。
「心动是一时的,不能保证永远。」天哪!她沉溺了,真是糟糕。
「妳不去试试又怎知不会成为永恒。」他的心动延续了十年,直到此刻才付诸行动。
永恒?!
冬天闭上眼睛想着这句话,她仿佛看见心中的幸福彩虹。「先生,你是个很有说服力的男人。」
「妳同意和我交往吗?」他的手心微冒着汗,心头七上八下的。
她佯装愤怒的轻戳了他几下。「你以为我是个随随便便的女人吗?可以让人乱吻。」
「那我能说妳是我女朋友吗?」他有更好的称呼在心底轻唤:老婆。
「你需要我允许吗?」她笑着勾上他的脖子,毋需踮脚尖的回吻他。
因为她够高,两人站在一起的修长身影相差无几,正适合接吻。
「不,我喜欢妳的主动。」他很难想象自己能爱她多深,好象每分每秒都在增加。
耿直的赵英汉真的被冲上脑的爱意给冲昏头,顾不得有可能让人窥见他的「私情」,毫无遮掩的深吻着她,情感流露无遗,仿佛世界只剩下他们两人的存在。
若非一个小孩子的气球突然在耳边爆破,他们大概还不知道自己已成为众人指指点点的焦点,而且还是阻碍通行的元凶。
两人相视一笑不觉得难为情,相爱是一件美好的事不需要躲躲藏藏。
他们大大方方的牵起手走向人潮聚集地,继续未完的寻宝之旅。
咔嚓!
敏锐的冬天突然停下脚步往回看。
「怎么了?」她在看什么?
「没有,我听错了。」大概是游客在拍照吧!她太敏感了。
应该没人认得出,她是享誉国际的「冬天」吧。
第六章
有什么地方不对了。
焦灼的一双眼闪着不安和忧虑,轻蒙上一层薄雾看不清远方的群山,难掩失落的凝视幽暗夜色,忍住不让泪滑下双颊。
到底是哪里脱出既定的轨道,为什么一切都超出掌控的范围?所有的行进都应该照着原有的安排进行,不该有所谓的变量产生。
自从那一次出游晚归后,她明显的感觉他变了,变得开朗而急进,笑口常开得不像她所认识的那个人。
他的心走远了吗?
一个莫名出现的女摄影家摄走了他的魂魄,让他变了一个人似的,不再对她付出关心,有意无意的回避她的注视,仿佛她的存在让他多了一丝愧疚。
不是因为她,而是另一个女人,他觉得碰触她会有罪恶感。
事情怎么会发生到这种地步?他一直是属于她的,不曾有过丝毫变动,她深信不疑他终有一日会屈服于现实,为她带来迟来的春天。
可是她的潜伏和心血似乎付诸流水了,他的心里有了别人的进入,完全遗忘了允诺要照顾她一生一世。
她可以忍受他不爱她,也能假装她不需要他的温柔和关注,但她怎能容忍他眼中所看的女人不是她,而且看得这么用心。
他从没用如此深情的眼神看过她,一次也没有,即使在她喜悦的接受他套入指间的白金戒指时,他的表情还是淡漠得有如陌生人。
两眼茫然的殷水柔直楞楞的盯着晚报上的一角,放大的铅字不断冲击着她的视觉,好象她的心神一下子掏光了,她不知做何反应。
相知相惜的和谐画面看来多刺眼,两人的笑容是如此神似的令人想予以祝福,相信找不到比他们更适合的一对伴侣。
名摄影师冬天的春天近了,新恋情正在秀丽明媚的花束绽放?!
什么叫春天近了?什么又是新恋情绽放?她爱和谁搞在一起都是她的事,她怎么可以把她仅剩的依靠给抢走。
水盈的眸子转为忿然,愤怒的将报纸揉烂丢弃,不看她所爱的男人拥着另一个女人浓情的笑着,出现在艺文版的刊物上。
当年他要是肯给她一点温暖的呵护,今天的她就不会只坐在轮椅上,什么也不能做,为他的漠不关心而感到痛心,最后决定放弃自己的执着。
这一切都是他造成的,他是罪人,是他的无情谋杀了她的爱情,害得她自甘堕落的成为另一个男人的附属品。
她再也站不起来时,不能陪他一同在牧场放牧,不能高高兴兴的回到他身边,不能大声的说她还爱着他,甚至不能光着脚丫子踩在她心爱的土地上。
这全是他的错,他欠她太多太多了,他得一一还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