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很难相信当年他会舍得放开她,当时他对她是有一份喜爱的,可是碍于他和水柔有婚约在,所以迟迟不敢为她心动。
看她老在他面前晃来晃去,其实他差点想拋开所谓的责任将她纳入怀中,让所有曾有的承诺化为灰烬。
多年后老天弥补了他这个遗憾,将不知死活的她送到他跟前,让他得以延续断掉的缘分与她共谱佳话,他是不可能任第二次机会由手中溜走的。
她可以飞,但最后一定要回到他身边,这是他唯一的宽容。
「你们够了吧!你一句、我一句的谈得不亦乐乎,你们想过我了没有?我还没渺小到令人视而不见吧。」为什么她觉得自己像盏失败的电灯泡,黯然无光。
尽管她一再发出声音进行干扰,他们还是无动于衷的当她是空气,可有可无的任她在车内发酵,不闻不问的希望她消失。
啊!这是什么世界,这冬天怎么可以抢走她最爱的大哥,大哥是她一个人的,谁也不能染指。
「呃!赵英妹,妳真的要下车方便吗?」他得找个较宽敞的地方停车。
「被你气到尿意蒸发了啦!你现在问会不会太迟了。」被他这么一拖,他的车垫还能干净吗?
气死人了,他们真是太嚣张了,把车内当成谈情说爱的最佳场所,也不在乎伤不伤她的心,以为她没看见的偷偷摸手勾指。
要不是开车的人是她最钟爱的大哥,她一定马上把自己变不见,省得长针眼。
「尿会蒸发?」赵英汉微微一怔,他没听过有这种事。
「令妹是太无聊想找人聊天,出来前她才上过厕所。」这么明显的作法他居然看不出来,可见他不是一个成功的兄长。
「找人聊天?」她有那么无聊?
「妳怎么知道我上过厕所?」她有千里眼不成,专门偷看人家如厕。
两兄妹同时发出疑问,冬天择其一回答。
「妹妹,妳牛仔裤的拉链忘了拉上。」她不好明说上头还有几滴尿渍。
「不要叫我妹妹,我才不是妳的妹妹。」赵英妹羞红脸的赶紧亡羊补牢,不让人家看笑话。
「难道妳要我和阿汉一样,连名带姓的叫妳赵英妹?」他们的相处习惯满奇怪的,没有电视上演的手足情深。
喔!或许有一些些恋兄情结。
不像她和姊姊冬雪,即使两人分隔两地仍不时的通电话,好象永远有讲不完的话非把电话线烧断,关心溢于言语不曾中断。
通常是姊姊说而她听,然后在她思妹情深几乎快落泪前,自己会插播一、两句令她暴跳如雷的话,冲散她哽咽的离愁。
有时候她常想自己才是姊姊,而依赖着她不时回复热线的姊姊应该是妹妹,她常常被她气得挂掉电话。
可是不到五分钟她又会打来骂她一顿,继续她千篇一律、没创意的唠叨,叮嘱她要注意饮食、小心扒手、过马路一定要看有无来车及红绿灯。
最后一句没有例外,她会用很轻的声音问:妳几时回家?
说实在话,每次一听见这句话,她都会想哭,相信海那端的姊姊肯定哭得更凄惨,但仍无怨无悔的支持她走下去,一直到她真的腻了为止。
她有一个好姊姊。
「不许妳叫我哥哥阿汉,妳可以称呼他一声赵先生或直接叫他赵英汉。」末了赵英妹还加了一句孩子气的话。「哥哥是我的,妳不能抢。」
她要分分秒秒的看牢他,不让任何人偷走他。
「赵英妹,妳想我赶妳下车吗?」用走的到镇上不用四十分钟。
「你……你算什么哥哥,又为了外人欺负我。」噘着嘴,她一脸非常愤慨的表情。
「她不会是外人。」赵英汉保留了一句——未来的大嫂。
听不懂话中另有含意的赵英妹又开始和他吵起来,不肯罢休的要他一辈子不准娶老婆,他只能是她的,谁都不可以来占位置。
气恼的咆哮声,理直气壮的刁蛮声,其实他们两兄妹的个性真的很像,一个不懂表达对妹妹的关爱,一个用错方式来牵绊唯一的依靠。
但,他们是一家人,这是永远不变的事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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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乃唉厚。」
乃唉厚在阿美族的意思是:你好吗?
不绝于耳的乃唉厚不停的在四周响起,穿著传统服饰的阿美族少女在会场上穿梭,黥面的老巫师一脸严肃的传承年轻人已遗忘的古老言语。
这是传统文化技艺展览会场,有不少精美的原住民编饰和雕刻物如摊贩的摆在路的两侧贩售,还有竹藤类的桌椅、家具亦一并展售。
每隔一段时间,文化局就会推出地方民俗来供人游览,例行原始文化保持的艰巨工作,推动全民运动落实地方建设,好让后代子孙体会前人的辛苦生活。
黏皮糖似的赵英妹口口声声要黏着她大哥不放,可一转身人就不见了,太多稀奇古怪的小玩意吸引她的好奇心,哪还记得誓言旦旦的防卫战。
十九岁的女孩说来还算是个孩子,玩心重是理所当然的事,要她静止不动才真要了她的命。
所以「落单」的两人只好相依为命了。
只见赵英汉如一般情侣的握着冬天的手以防她走散,走走停停状似悠闲的在各大摊子前流连,这边挑挑、那边摸摸,好不惬意。
看得多,买得少,有些东西精致得适合观赏和收藏,有些东西看似平实,买了却用不着,因此他们的手上并没有挂太多小袋子。
不过少见的美食倒乐于品尝,总有几家香味四溢的佳肴勾人胃口,不由自主的掏出钞票买单,他们也是其中之一。
「今天怎么不拍照了?」瞧她的相机还宝贵的护在胸前,看得他有几分吃味。
死物比人还要受宠。
「不了,太欢乐的气氛我按不下快门,总觉得有罪恶感。」她会摄走别人的快乐。
欢乐的表情只有一种,那就是笑。
而她不喜欢拍摄浮夸的笑脸,少了一丝更深刻的自我,她拍不出令人感动的画面。
或许是因为她拍过太多相片的缘故吧!对拍摄的人事物要求得特别严苛,无法激起她内心波动的情感绝对不拍,就算总统之类的大人物站在她面前也一样。
「妳说的话太深奥,什么叫有罪恶感?难道妳只想拍第三世界的凄凉悲惨?」绝望的眼神和无依的伤痛。
因为爱上她,所以他上网查了她的资料,洋洋洒洒的作品让他看得眼花撩乱,只好挑最近发表的摄影辑来欣赏。
看得出她的作品中有一定的成熟度,不是一般业余摄影师所能比拟,人物表情的刻划,实景意境的抽象都恰到好处,表现出拍摄者的功力。
他没什么艺术细胞,也看不出一帧相片的好坏,但她所拍摄出的作品,生动得让人如身历其境,感同身受的想为他们做些什么。
「你看过我的作品?」冬天颇为意外的一讶。这不看艺文版的人也开始留意艺文了。
「不多。」赵英汉老实的招供,怕她出题考他。
她不作多想的说道:「是『悲惨世界』吧!我早期的烂作品,一直很想把它丢掉,可是我的经纪人不许。」
「不许?」经纪人有这权利吗?
「没办法,我今年没开摄影展,他只好将它们收集成册好大捞一票。」艺术家也需要生活,她不能不市侩。
摄影是一项非常浪费钱的行业,底片、暗房、冲洗药水,乃至于周游列国的旅费和机票,日常所需都与钱离不开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