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业是圣迦纳财富的基础,一旦被阻遏的通商的道路,等于是被在心脏插了把匕首一样──非常强而有力的威胁啊!………」话说回来,若是不想长远把圣迦纳并入领地,对奥勒德里克的威胁就可以不当一回事,只要把想要的财富和资源掠夺一空,留个残破的空壳让教皇团去收尾也是个很可爱的计画。
「陛下…………」
撒德拉寇斯拉看出青年的欲言又止。「想到什么,你说!」
「如果要和教皇团别苗头而争地盘,长久的经营是否该考虑?圣迦纳大部分是商人,宗教热忱远不上实际利益的影响,在此站稳脚步不需要费太多的力气…………」
撒德拉听着笑了出来,青年端正的脸庞不禁微微发红,竟然说着不属于自己份内的建言,他真是太忘形了。「微臣妄言了…………」
「不用觉的难堪,你说得没有错。」手上的空杯在扶手上轻敲发出清脆的响声。半阖着眼:「不过………圣迦纳要留要弃,决定权还在另一人身上吶!但目前我也不想看奥勒德里克得意的傲慢嘴脸,教皇团禁止他国与圣迦纳通商,那就让圣迦纳和我们的附属国建立新的贸易关系吧!只要有生意可做,商人是不会在意对象的。」
即使平淡安然的语调,却有着令人信服的的魄力与威严,贝利亚微笑着看着他一心一意效忠的君主,只是不禁猜测,拥有比陛下更高决定权的另一人?是谁………真没意义!这是多余的臆测,他只要做好自己份内的事就好了。
「我杀了皇兄────?」听见印古打探回来的情报后,依色格尔霎时忘记了自己还在逃亡之中,破坏隐人耳目的原则不自主的把声调抬高了半阶。立刻又捂着自己的嘴巴,一半是因自己的失态,一半是因这突如其来的消息实在太过意外而震惊。幸好在这偏僻的暗巷里,除了他们几个,并没其路人会把眼光注意到这边来。
「会不会是小指断掉之后,失血过多而亡?」
「很好,亚里欧,你该去当御医了!」依色格尔从指缝里蹦出言语:「……妈的──!真是太好了!我就知道被设计了!」从一开始就被攫住了,仿佛无形中被一把铁箝扼在咽喉,一旦企图挣扎就会呼吸困难………下意识的触着了颈间的银环,生命的桎楛被强加时通常毫无所觉,总是在察觉后仍然会堕入那张无形的网中。
「死了………那个笨哥哥可真会选时间啊…………」对兄长的死,依色格尔的感觉与其说是无动于衷,不如说是毫无感觉,把字句逐字消化后成为一则单纯的讯息。就算他现在没被夺去生命,将来某一天也会死在自己手下吧?兄弟间没有感情的话,还比不上陌生的路人。唯一让依色格尔愤怒的地方,也只有一个,他被栽赃为杀兄之人,背负了子虚乌有的罪名。
显然阴谋者想把他逼入进退为谷的困境,一旦正义的王子成了弒兄的罪人,在大义上依色格尔就完全丧失立场了!
「…………看来不是撒德拉寇斯拉就是教皇团指使的。」英格斯说出自己的推论。
「真是高见!佩服佩服!」亚里欧猛力鼓掌:「反正来来去去就两个选择,不是某甲那边,自然就是某乙这边啦!」
有着琥珀色眼瞳的青年温和的笑了笑,他不是个会去计较舌锋上胜负的年轻人,因此年纪还小亚里欧两岁的英格斯反而是看起来较为成熟稳重的那一人。
「大人,」印古向依色格尔报告另一个消息:「先皇三天后下葬,二十天后就是新帝的登基大典──圣迦纳的皇帝依色格尔陛下将在帝都接受加冕。」
「啊?确定说的是同一人吗?」也难怪依色格尔吃惊,撒德拉寇斯拉故意放他逃了出来,届时找谁去戴上圣迦纳的帝冠?登基仪式中必有认识他的人参加,而且之后必须在皇宫的露台上接受群众的欢呼,不是随便找个人代替就可以混得过去的。撒德拉寇斯拉大可以依色格尔心虚逃亡为由,发出逮补令,然后名正言顺的自己成为圣迦纳的皇帝啊…………
「说不定是同名同姓啊!世界这么大,就算长得一模一样的两个人也不是没有。」亚里欧没经大脑的随口说道。
然而,世上就是充满让人想象不到的巧合之事。
这是他第三次坐在同样一张椅子,等候着同样的一个人。
圣迦纳有专为教皇团使者建筑的驿馆,拥有上百个房间,加上其余的厅堂、密室,可以充份容纳三千人同时充份住下的空间,其实已经算得上一个小型的城堡,想在驿馆里不期而遇上某个人也是一件不太容易的事。
在奥勒德里克来到之后,法尔斯便将一切有关事宜全权交给他处理,自己一头埋进潜室闭关修练,偶尔离开潜室的短暂时间里,想和他会面的时间更短,奥勒德里克满腹的不满无处可泄,一干随从隔着面具都能想象祭司生气扭曲的脸孔,这也难怪,法尔斯阁下坚持沐浴清洁、仪容端正之后,才肯出面,花费了大把的时间去进行没啥意义的修饰,不能理解之余都颇觉好笑。照规定,外人面前圣祭司是不能露出仪容的。
奥勒德里克有自己的作息时间,一丝不茍,从不因任何人而延误,也因此前两次约谈法尔斯都宣告无疾而终,只因法尔斯迟到,而奥勒德里克拒绝为不确定的等待浪费时间。
奥勒德里克耗光了最后一点耐心,从座上站起,正好看见一个男人从门口安静走入,人造的容颜遮掩真实的相貌,若单就此时外观来看,这两个人实在很难看出什么差异。
「法尔斯!」听得出有点略带咬牙切齿。
借由灵力所散发的波长来确认身分,因此在九个圣祭司彼此之间是绝不可能有错认对方的事情发生。像丽缇凯娜那般,罩着斗篷、带起面具冒充圣祭司,也只能在魔导外行人面前伪装幪混而已。
法尔斯径自走入,选在奥勒德里克对面的椅子坐下,对杵着肃然不动的同僚比了一下手:「坐啊!都是老朋友了,还让你起身欢迎致意………何必这么客气呢!」
「身为你我如厮高位者,对时间观念的遵守应该严谨点!」
法尔斯爽快的忏悔:「鄙人德性上的缺失,多承教诲了。」
奥勒德里克转过身,一对阴暗严肃的瞳光直直射在闲坐于椅上,姿势行为却挑不出毛病的男人身上,一如他在其它方面的表现。奥勒德里克始终看不惯他虚伪敷衍的骑墙姿态,但法尔斯把分际拿捏的巧妙完美,让奥勒德里克想寻隙贬抑他都拿不出事端。尽管奥勒德里克是公认最佳严谨公正的圣职者,但在民间流传的事迹,远远比不上法尔斯的知名度;信徒们敬畏他,对法尔斯的态度却是热烈欢迎。
论起先后辈分,法尔斯入位圣祭司的资历比他多了至少三倍,成为同僚平起平坐之后,奥勒德里克始终觉的不是滋味,像法尔斯这种追逐虚名的图利者,声名竟远远超过他,让他感叹世人总是容易被虚像迷惑眼睛。
这次主动向圣法王请命处理圣迦纳的事务,一方面是听取报告时,对法尔斯和邪恶的异教徒屈从的谈判非常不满意,另一方面,则是不为人知的潜意识里想与法尔斯一显短长的意图──尽管他本人对自己也会否认这个念头的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