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奴婢以往常这样帮关老爷子捏脚,他说奴婢的手劲恰到好处,只要让我轻按过之后,便会觉得舒服许多。」
见他不再拨开她的手,她便放胆地轻握他的膝盖,再逐一往下揉捏着。
就说嘛,乖乖地让她服务一下不就成了?
铁战野哼一声,「哼!本工可没听过有谁会称自个儿的夫君为老爷子的,你同你夫君到底是什么关系?说是夫君,倒不如说是自个儿的爹!」
喷,她倒是挺有孝心的,还会替她的关老爷子揉揉脚……怎地?一听见此事,心又烦躁起来了?
经他这么一说,关羽翩才倏地想起。
是啊,她总是这么称呼关老爷子的,从未觉得有何不妥,而关老爷子也没同她说过什么,现下经他一提,倒是有些奇怪哩。
「怎么不回话了?是让本王给说中了?」
见她愣得连手也忘了动,他不禁挑唇勾笑,然心底却是烦闷得很。
至于烦啥?闷啥?他也不晓得。
她虽是一身清白的身躯,尽管未曾与她夫君圆房,可至少也曾嫁作人妇,光是想到这一点,他的心又躁动了起来。
过了一会儿,关羽翩站起身走到铁战野的身后。
「王爷,想不想到外头走走?」
人啊,不能老待在一个地方,一旦待久了,心思便会让周遭的一切给束缚。她要是再同他说下去的话,
一定会让他搞乱心思的。
「你做什么?」
他往后斜睨她一眼,见她直推着他往后门走,不由得心生狐疑。
「奴婢带王爷到外头走走。」对!去外头吹吹风,看看外头的景致,别让她的心思被他随意牵动。
真是的!他突地同她说到这话题,害得她觉得很迷惑。她从未遇过像关老爷子那般待她好的人,而她也不曾对任何人心存感激,甚至还想要以身相许,倘若这份感情不是夫妻之情,那会是什么?
这王爷无缘无故地提起这事,害得她也开始质疑这份感情。
「大胆!本王不出府,你胆敢推本王出府?」
眼看着就快到后门了,铁战野眯起魁眸,大手拍在椅把上。
该死的,她明知道他只能坐在这破轮椅上头,却还偏要推他出门,这岂不是要他出去丢脸来着?
「到外头走走多好,老是窝在这府里,不生病才怪。」她从容回答,仍旧推着他往门外走,压根儿不想听从他的话。
关羽翩瞧见后门无人看守,她喜孜孜地开了门,二话不说地推着他走出胡同。
「你太放肆了,你以为本王会由着你造次吗?你真以为本王待你较好,便不会罚你了吗?」他瘸了腿,连下人也瞧不起他,不听从他的命令了吗?
他是一个行动不便的王爷,是一个从边关被打回京城的将领,她居然还要推着他到外头去,是存心要让人看他笑话,耻笑他的不良于行吗?
「王爷,奴婢知晓王府里头是相当富丽堂皇的,不论是前院的亭台抑或是后院的水榭,都是美景,可再怎样的美景,天天瞧、天天看,也会有腻的一天,是不?」
她推着他在大街旁走着,看着两边大声叫卖的小贩,噙在嘴角的笑意不由得更加深了。
「王爷不良于行,那有啥关系?奴婢可以推着王爷到处走、到处看,总比老窝在府里的好。」
可不是吗?这街巷的景物当然不比王府里的好,但王府里可有南北货物、稀奇古玩的玩意儿可供欣赏?
铁战野垂下眼帘,霎时忘了恼火,也忘了担心旁人的目光,只听得见她方才的话。
「跟在一个瘸腿王爷身旁,你倒是挺引以为傲的,压根儿不怕旁人会嘲笑你?」
每个人都会怕的,尤其是以前老爱缠在他身旁的格格们,如今更是怕得不敢再踏进他铁勒王府。她不怕吗?这般推着他上街,她不会觉得不妥?
「啐!笑奴婢什么来着?」她不禁失笑。「王爷这等身分高贵的人,心思可真是古怪,您既然都已贵为王爷了,会有谁敢在您面前造次呢?坐在这木轮椅上也不怎么显眼,没人会在乎的。况且奴婢听管事说过,王爷的腿根本不是问题,是王爷自个儿不肯医治罢了,只要拄着拐杖,让脚多活动活动,再加上御医的诊治,这腿定是能走的,奴婢就是不懂王爷为何不肯。」
又不是真的无药可医,为啥不试试呢?
「哼,哈赤图那老家伙倒是把什么事都告诉你了。」他轻哼一声,不怒反笑。「不知你到底是怎么同府里的人相处得这般好,居然可以让哈赤图把什么事都告诉你?」
自从她来到了王府之后,府里的气氛似乎变得和乐不少,而哈赤居然会连此事都告诉她?
真不解她到底是有何魅力,她不是哈赤图为他找来解闷的女人吗?
「奴婢只是将管事当成是自个儿的亲爹一般,有时会同他聊上两句,他便会同奴婢说一些王爷的事,并要奴婢伶俐些,免得惹王爷不快。」她一边推着轮椅一边说,一双潋滟的水眸也忙着东看西瞧。
「那你倒是挺会伺候人的。」
他抬眼睐着四周,发觉街上的人潮不断,却没有半个人把目光放在他身上。
这感觉和他尚未受伤之前一般,只不过是自个儿的视线变低了,而街巷依旧热闹,人潮依旧汹涌。没有人在乎他是不是一个瘸腿的王爷,而他身后的女人也丝毫不在乎他的不长于行。
她得一点也没错,熙熙攘攘的街上,似乎也没人多瞧他一眼,诚如御医所言,他患的是心病,而非腿疾。
其实,他自个儿也明白,只是明白归明白,他尚未能接受这事实。
以往在沙场上的他是恁地意气风发、骁勇善战,而今别说要骑马,连行走都要人推着,教他如何忍受自个儿成了凡事都得依靠他人的废物?他之所以会颓丧失意,也是其来有自。
「唷,咱们瞧瞧,米猜猜这坐在本轮椅上的废人究竟是谁。」
铁战野正暗自思忖着,耳边却传来一阵刺耳的讥讽声。
虽是许久未听到这声音,但不用抬眼,他也晓得是何人。
一抬眼,果真是颛顼王府的格格——喜颖,他最不想见到的人。
「这不是铁勒王爷吗?」喜颖娇艳地笑着,居高临下地睐着铁战野,「喜颖给王爷请安。」
铁战野挑高浓眉,淡淡地说道:「羽翩,回府。」
早在他双腿受伤时,他便已瞧清楚这女人的真面目。她原先是巴望着能当上铁勒王府的福晋,甚至不惜以身体诱惑他,但知道他瘸了腿之后,便立即同他撇清关系,真不知道他当初怎会被她这毫无贞节可言的女人所吸引。
她虽贵为格格,但倘若同羽翩相比,她便犹如冀土,不得他牵肠挂肚。
关羽翩不解他为何方才没嚷着要回府,现下一碰上这女子便急着要回去,不过看这情形,她大概也猜得出八九分。说不准他之所以会不愿医治双腿,是与这女子脱不了关系。
关羽翩摇了摇头,正打算推着铁战野回府时,喜颖居然挡在前头,让她不禁深蹙蛾眉,不悦地瞪视着她。
「王爷,咱们也许久不见了,怎么这么急着走?」喜颖微微地俯下身子,在他的耳畔轻声说道:「喜颖可是好思念王爷,不知道王爷是不是也曾思念喜颖?不知道王爷的腿,是否可以行走了,是否可以再同以往一般和喜颖一块儿嬉戏?」
铁战野握在椅把上的大手青筋乍现,他收紧刚毅的下巴,也抿紧了唇,怒不可遏地抬眼瞪视着她。他岂会听不懂她话中的涵义?她现下是在耻笑他不能行走便成了废物,甚至不能同女人共享鱼水之欢……这女人到底知不知道何为廉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