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知芝瑶不肯轻易罢休,扯了嗓子喊:「给我站住!」
她走上前来指着鹊儿骂。
「今儿个我非揭穿你这阴毒的小娼妇不可。嘴上推的一乾二净,背地里却把主子给迷得失了魂,成天涎着脸巴结你。别人不知你的用心,偏偏我眼不瞎、耳不聋,就是等着看你何时露出狐狸尾巴来。」
「你没事净扯些话来乱什么!」赵度耘怒道。
「难不成你真是鬼迷心窍,真看不清这骚货心里的盘算吗?你想想,那天夜里,这浪蹄子为什么会去色诱刁少爷?她心里还不贪得刁家财大势大,比起赵家可是风光多了呢。」
「夫人……您何苦这样含血喷人呢?」鹊儿终于开口为自己辩驳。
「我含血喷人?这话还有没有天理啊。还好老天有眼没让你得逞,要不然这会儿你应该去了京城,坐在刁家大宅里享受荣华富贵了呢。」芝瑶说完,翠红随即也冷笑了两声。
当晚赵度耘到时的确只瞧见鹊儿,所以他也不好开口调停。而余管家只是个下人,除了摇头叹气也别无他法了。
鹊儿气急攻心,一时悲从中来。她掩了面,正欲冲出房门,没想到却被人挡了下来。噙着泪抬头一看,眼前竟是娉婷。
「我都听见了。」娉婷抓着她的手低声说:「跟我来。」
占上风的芝瑶一脸笑盈盈的主动招呼说:
「哎哟,难得见大姑娘上前厅走动,快进来坐坐吧。」
赵度耘最怕这两人碰头,怎料今儿个碰上,眼前就是想走也走不了了。
只见娉婷悠然自若的坐在椅上,面带微笑的理着水袖说:
「话自然是要说,不过可不是跟那些『自肉割不深,自屎不觉臭』的人说的唷。」
芝瑶被她这么拐了弯一骂,又气得两眼直冒火。
娉婷继续说:
「刚才我听见有人说咱们家出了妖精还是狐狸什么的,其实这话倒也不假。好比现成这房里,可就看得见好些到处作怪的妖孽了。说起来,哥哥应该也不陌生才对啊,是不?」
「嘿,怎么又扯上我来着?」赵度耘急忙撇清,不想多言。
「大姑娘,今儿个你可得把话讲清楚了。」芝瑶语带威胁地说。
「别急,我正说了呢。不知那天夜里哥哥除了看到刁锦言在纠缠鹊儿,可还见着其他人?」
「啊?我倒是没见着有别人。」赵度耘说。
「哼,可见这妖精有多厉害了,你说是吧?翠红。」娉婷突然转头问她。
「我……我……」
所有人跟着也转了头看着翠红。这下可把她吓得脸色骤青,浑身发颤,双腿软得险些站立不住。
「翠红,这是怎么回事?」
刁钻的翠红吓得直淌泪,什么也说不出口了。而她的性子芝瑶很清楚,话说到这自然也门清了。
于是芝瑶二话不说,起身就往翠红脸上连挥两耳刮子,直将她打得陀螺似的跌在地上,还不歇手。
「得了,你用不着在这里做戏,到底是『打锣卖糖,各出一行』,对不对?鹊儿。」娉婷看着鹊儿笑说。
芝瑶自知没脸,揪了翠红的头发便匆匆离开。
当日下午,翠红就被芝瑶差人将许给了城北一名屠夫。而那心里有鬼的赵度耘,自然不敢有意见,就由着她办了。
经这一闹,鹊儿几天足不出户。最后心灰意冷,泪已哭干。终于,她下了一个重大的决定。
*****
天刚入夜,乌云遮住了月光。带着寒意的风才刚停歇,天竟下起了微微小雨。
鹊儿拎起了包袱,捻熄烛火,往房门外走去。
她双手扳着门,回头望了自己生活十多年的厢房最后一眼后,悄悄的掩上了门。
她提着灯笼,小心翼翼朝后院走去时,身后突然传来娉婷的叫唤声:
「妳去哪啊?」
鹊儿吓得回过身来,赶紧提着灯往声音的来处照看。
「差点没让你给吓死了。都这么晚了,你怎么还不歇着啊?」
「我睡不着,正想找你聊聊。都这么晚了,你一个人……」娉婷忽见她手里拎着包袱,赶紧问她:「你手里拿的是什么?」
但鹊儿赶紧将东西移往身后,低头不语。
娉婷明白过来,不禁嚷道:
「你……该不是要离家出走吧?」
她这一嚷,鹊儿赶紧抬起头朝四下张望,一壁阻止她说:
「你别嚷啊,要是惊动了人,我可就走不成啦。」
娉婷一听,当下不由分说的拉她回房。待门一关,立刻回身抓着她问:
「你当真要趁着哥哥出关办货一走了之?连我都不说?」
「我怕说了心里难过,所以留了一封信给你……」
鹊儿拿起桌上的信给她,但娉婷此刻哪有心情,她捏着信嘤嘤哭道:
「你就忍心丢下我一个人啊。」
鹊儿紧拥住她,一时万般委屈也涌上心头,跟着一起掉泪。
「妳……往哪去呀?难道还有亲人可以投奔吗?」娉婷哭着问。
「自然是没有了。不过我想天下之大……总有我容身之处吧。」
这话令得两人更是抱头痛哭一阵才平息下来,泪眼潸潸的娉婷突然抓起她的手说:
「我跟妳一道走!」
「啊!一道……那怎么成啊!」这话可把鹊儿给吓坏了。
「怎不成?妳不都要走了。」
「我不一样啊,你可是赵家的小姐,而我……」鹊儿低头没把话说完。
「别说是我,赵家上下也从来没将你看做外人。就看在当年我爹好心收留你,别扔下我一个。」娉婷软硬兼施的说。
「可是……这外头可不比在家,会碰上什么连我都说不准,这可不是闹着玩的啊。再说,你就算嫁进刁家也是荣华富贵,何必跟着我吃苦呢。」
娉婷一听反而气道:
「这话若是别人说,还情有可原,怎么连你也这么说呢?我那哥哥不成材,没那福分娶你,我无话可说。可我难道还得任人『牛不吃草强按头』吗?」
「可是这一出去,万般皆难,你怎受得了啊?」鹊儿为难地说:「万一有什么闪失,我怎么向老爷夫人交代啊。」
「他们都不在了你跟谁交代去。鹊儿,只要有你在,再苦我也无怨的。」
既已至此,鹊儿自然也无以回应了。
娉婷见她不语,便当她默许了。
「别说了,快帮我收拾些东西吧!」
鹊儿正不知该如何是好,只闻宅院外火光磷磷,喧闹嘈杂不休。
「怎么回事啊?」娉婷问。
鹊儿侧耳一听,直觉声音不像是府里闹出来的,于是起身瞧个究竟。谁知门一开,可把她吓楞在当场。
远远只见几名蒙面骑马的人,手执着火把往这奔来。火光中,此起彼落的叫呼声夹杂着马匹嘶鸣,显得异常诡谲恐怖。
「仔细的找,非得把那姓赵的小子揪出来不可!」有人嚷道。
这时不明所以的娉婷趋前探头,一壁问道:
「是哥哥又带人回来了?」
「嗳,别出去!」鹊儿赶紧阻止她。
两个女人动作快,黑衣人的眼更尖,立刻叫嚷着朝她们奔来。
「抓她们过来问问。」一名彪形大汉下令道。
四五个黑衣人一拥而上,轻松就将两人架到面前来。
见此阵仗,就算是向来冷静的鹊儿也不禁恐惧起来,更别说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娉婷,早吓得放声大叫,死命的挣扎。
鹊儿见状,只好鼓起勇气大声嚷道:
「你们要什么尽管拿,别伤害人!」
那群蒙面黑衣人望了她一眼,其中一个骑在马上的人说道:
「放心,我们不会伤害任何人,只要你说出赵度耘在哪就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