席洛把目光对上她,缓缓点头,心想等一会儿要打电话通知阎大哥明天别来……突然间,那双可怕的、严厉的、深沉的眼睛又浮上她心头。
连她自己也不明白,为什么她会如此在意一个突然闯进来的陌生老人?
* * * * * * *
今日的阳光灿烂美丽,今日的空气特别清新,今日的人……好象不怎么好。
“洛洛——”邯亚頵的冷眼正瞪住她。
“我……我忘了嘛。”席洛低低地垂着头。
让她如此低声下气的原因无他,只因为病房里还有一个来接她出院的人——阎皝。
她忘了打电话。
邯亚頵深吸口气,看也不看阎皝地下逐客令:“这裹不用麻烦你!你请回吧。”
“表姊……”席洛拉拉邯亚頵的衣服,轻唤一声。不管怎样,阎大哥都是一片好意,她这样的态度真的太失礼了啦!
接到席洛歉疚的眼神,阎皝毫不在意的扬起嘴角,“没关系的,洛洛,我无所谓。”
“阎大哥,真对不起。”他愈这么说,席洛就愈不好意思。
“洛洛,走了。”邯亚頵收拾好席洛的私人物品,招呼她离开;她还是没看阎皝一眼,彷佛他根本不存在。
“我来拿。”阎皝很主动的抱起一箱杂物。
“不用!”邯亚頵马上抢过纸箱,碰都不让他碰。
她的厉声斥喝让席洛当场愣住。从没见她的表姊这么……悍过。
而一直笑脸迎人的阎皝,终于也沉下脸。
“我想单独谈谈。”他直直地盯住邯亚頵冷峻的脸.语气不冷也不热,却不再有一丝嬉笑。
席洛看看他们两个,赶紧接话:“我出去!”
“妳待着!”邯亚頵没等她说完就又喝了一声。她依然不看向阎皝,冷冷地表示:“没什么需要单独谈,更没有什么好谈!请你离开。”
阎皝突然抓住她的手,劲道大得她无法挣脱。
“你……放手!”邯亚頵迫不得已的把视线对上他,或者正确的说法是瞪上他。
阎皝并没有顺从她的要求,“妳想漠视我,想骂我、打我,都无所谓,但是请妳记住,我来这里为的是洛洛,不是妳。”他灼人的目光紧紧包围住她,不疾不徐的清楚说出每一个字。
“你——”邯亚頵咬牙切齿地沉默了好半晌,才一脸冰霜地开口:“好,你放开我。”
阎皝深深地看她一眼,才缓缓把手放开。
邯亚頵立刻抱起只箱往外走。到了门口,她停住脚步,背对着阎皝丢下话,“你别弄错了,我不可能想打你、骂你,我跟你又无冤无仇。对我来说,你只是一个毫无关系的人。”
阎皝扬起嘴角,扯开的弧度却不见笑意,只有满满的苦涩与悲凉。他什么话也没有说,只是怔怔地看着那道倩影消失。
见他这副模样,席洛眼里除了歉意还多加上同情,“阎大哥,真是对不起,我应该打电话跟你说才对。”
合皝转头,对着她笑了笑,“这件事跟妳没有关系,妳别在意。”
席洛想了想,还是按捺不住好奇,“表姊告诉我她男朋友死去的事,但她不提他是怎么死的。闽大哥.你……你是否知道原因?”
阎皝敛起笑容,神色缓缓的转沉。他突然喃喃自语:“无冤无仇,毫无关系的人……这么多年了,想不到她还是这样……”
他宁可她恨他,斥骂他,甚至痛打他,那样起码他会知道,她也许已经从过去走出来了。但是她没变,一点都没有。
席洛不懂。她知道他是在重复表姊刚才说的话,可她明明记得阎大哥跟她说过,表姊应该当他是仇人的。这到底怎么回事?
“杨……是非常好的人!也难怪她还无法忘记他。”阎皝突然出声。
席洛听着,望着他彷佛陷入回忆之中的神情,不敢出声打扰。
“杨和我一起长大,对我来说,他是兄长,也是好友。他懂得很多,也教我很多,我一直很崇拜他……那一年,我还在美国念书,我和一个朋友打赌,说我只要打一通电话,杨会立刻飞来美国找我。我骗了杨,说我遇上麻烦,要他立刻过来,他上了飞机,却……遇上空难。那是他的生日,我们等着帮他庆生,谁知道……是我害死了他。”即使经过多年,提起这件事时,阎皝的眼底仍然充满痛苦和悔恨。
不叫杨来就没事——他永远想着这句话。这是一辈子的创痛,一辈子的悔恨,一个不经意造成却永远无法弥补的错误!
席洛早已听得红了眼睛。发生这种悲剧,阎大哥一定比任何人都痛苦,在活着的人里面,他也许是受伤最深的一个……而表姊,她失去最深爱的人,失去要厮守一生的伴侣,孤独的留在这世上,她大概无法不怨恨阎皝吧?即使她很清楚那其实不是他的错,她也无法不怪他吧?
“那是场意外!谁也没想到会发生空难,谁也不愿意发生这种事……阎大哥,你别自责了。”席洛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这么安慰他。
这种事谁也没有错,只能说是命中注定吧!
“妳的表姊……她到现在还是一个人吧?”阎既一点也不怀疑,只是想从席洛口中证实这一点。
席洛不想加深他的内疚,可是在他深切的凝视下又不得不坦白。她勉强点点头,然后,看见阎皝脸上浮起自责又后悔的表情。
“是我的错。”
第五章
席洛等呀等、盼呀盼的,终于在一个夜空清朗的晚上,把心上人给盼回来了。
“柏睿!”她欣喜的奔入他怀里,迫不及待地告诉他邯亚頵和阎皝之间的纠葛。
“原来……她是杨的女朋友。”殷柏睿扶着才刚复原的席洛在沙发里坐下来。这是他第一次进来她和邯亚頵合租的公寓。
“你也认识杨吗?”席洛张大了眼睛。
“见过几次面。”殷柏睿看着她,摸摸她毫无遮蔽的后颈,“怎么把头发剪这么短?”
席洛在出院的第一天,就去把头发剪到脖子以下,还打得很薄,发尾烫得翘翘的,看上去更年轻了。
“太短吗?”她担心地摸了摸,大眼瞅着他问,“不好看?”
殷柏睿神色柔和地笑了笑,“很可爱。”
席洛也扬起嘴角,一双迷人的酒涡对着他,“我知道,即使你觉得不好看也不会坦白说,你不忍心看我难过。”
殷柏睿轻抚她的秀发。“为什么想剪短?”
席洛微噘着嘴,水灵灵的眼睛略带醋意地望着他,眼神之中明明白白地写着原因——只因为他的前任女朋友也有一头浪漫的长发,所以她一点也不痛惜的把自己的长发给剪了。
“我不想你看着我时想到那女人。”她哼了一声。
殷柏睿无奈地笑着叹息,轻轻捏一下她直挺的俏鼻,“醋桶。”
“谁教我不能先认识你呢?”席洛倒进他怀里,紧紧地抱着他宽阔的背,像想把他独占一般,“你说,你不是因为我跟她长得像,所以才喜欢我的。”
她的语气之酸,让殷柏睿不禁莞尔。“我喜欢妳,因为妳是席洛。可以了吗?”他笑着答腔。
席洛稍感满意,但两手依然紧绕着他不放。
“柏睿,你回去这么多天,我好想你,每天都想着你。”她温柔地轻声细诉相思。
“我也想妳。”他宠爱的吻落在席洛的额上。
他是真的想她,回去才几天,他已经满脑子都是她的笑,她的话,她的声音……她已经着着实实占满他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