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兴奋地嚷着。“那晚上七点,你来接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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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七点,任飞扬依约去找易小奴。有了上次的经验,他换了一辆他觉得看起来比较普通的宾土车。
到了易小奴的住处,他口中轻哼着歌,按着三楼铁门的电铃。但一直没有人来开门,他有些心慌,找了老板娘来开门。
老板娘替他开门,进了里面,才发现易小奴房间的灯也没开。他们敲了门,她也没出声回应,老板娘这才拿备用的钥匙开了易小奴的门。
任飞扬摸到电灯,一个箭步冲了进去。“易小奴!”他叫着。
易小奴窝着,身子蜷缩在棉被之中。他抱着易小奴,在她耳边叫她,她才迷迷糊糊地醒了过来。
老板娘凑了上来,看她脸色不对,摸上她的额头。“哎呀,小奴生病了。”
“我送她去医院。”
一听到任飞扬提到医院,易小奴整个人全醒了。“不用啦。”她困难地开口,喉咙痛得像是火在烧一样。
她从旁边摸了眼镜,戴上后,看了任飞扬一眼。“糟了,我睡过头了吧?”天啊~~她皱紧眉头,头好痛喔!
她低下头,手按揉着。“不好意思,我今天不跟你去……吃火锅了……”怪怪,怎么这么冷?!她瑟缩进棉被理。
他把她拖出来。“还吃什么火锅,你要去看医生了。”
听到“医生”两个字,她继续往被里钻。“我不要。”她拗在棉被里头。
“不行!”他力气大,拖都把她拖出来。
被他架着,她不甘心地吼着。“你欺负我……咳!咳!”她一用力,喉咙和胸口都疼,她猛力地咳嗽,胸腔像是被勒缩着一般。
他一把抱住她。“都咳成这样,还不去看医生?”
“还不是你害我的。”她在他怀中挣扎挥动手脚,冷不防地打了个大喷嚏。“哈啾!”射程极远,水沫喷到他的脸上。
他脸色一沉,她巴巴地与他相看,嘴唇嗫嚅着。“……”不知道说什么才好,也许这时候,真的是“无声胜有声”。
他压下怒火和老板娘说:“麻烦你帮我把她的外套拿来。”
“喔。”老板娘赶紧找着地的外衣。
“我不去,我不去……”她扭挣着,还在极力抗拒。
他一吼。“生病就该去看医生,你不要像小孩一样。”
他吼得极大声,连老板娘都吓了一跳,易小奴则是气嘟嘟地闭上嘴。她倔强地把头转过去,一股委屈窜钻上来,她忍着,不让眼眶泛红。
看她别过头,他突然觉得过意不去,他刚刚的语气确实太凶了。他放软声调地说:“该看医生就去看医生嘛,又不是小孩子,不用怕看医生的。”
她本来忍着不让鼻酸眼红,可是他低哄的声音一出来,委屈翻卷上来。他以为她是小孩,怕看医生啊?
她低低地说:“我没有缴健保费……”没钱,所以不缴;没缴,所以不敢看医生。要不是这样,她为什么要放着自己发烧,就是贱命一条,她也还没想死啊。
他愣了愣。健保费一个月多少啊?他不知道,可是她竟然缴不出来。
很难过,他的胸口因为这句话而被闷压着,他的心头因为这句话而被揪缩着。“当我是朋友的话,就不要管那该死的健保费。”他只能这样说。
老天,那一个月到底要缴多少钱,为什么她要为这种钱平白受这么多苦?
把他当朋友啊……易小奴没有再坚持。她真的很冷,想往他的怀里缩去;她头真的很痛,想靠在他的身上,什么都不要去想。
老板娘把外衣披在易小奴身上。“还缺一双鞋,我去找。”
“麻烦。”任飞扬抱好易小奴。
三个人都没有说话,雨声淅沥哗啦,清晰地响着。
咯咚咚,是雨滴敲打在什么东西的声音。
任飞扬转过头,视线落在龟裂的天花板上。雨水渗下来,打在放在地上衔接雨水的桶子上。
他怔住,愣杵在原地。
今天通电话时,他在庆祝,庆祝下雨,庆祝她不用摆摊……
雨声叮叮咚咚、叮叮咚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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易小奴到医院时,挂了急诊,才知道已经烧到四十度了,任飞扬帮她安排住院。易小奴昏昏沉沈地睡到半夜,醒来之后,她还迷迷糊糊,愣愣地看着四周,嘴上嘟嘟嚷怀。“我在哪儿啊?”
任飞扬听到她的声音,醒了过来。“你在医院的病房里。”他起身,往床边走去。
“我的眼镜呢?”她眯起眼睛,无助地凑向他的脸。
因为近视,她只好与他贴得很近,直愣愣地看着他。
那双黑白分明的眼睛,有些迷茫,有些无助,但是全心全意地凝看着他。她的嘴微微噘着,他可以感觉到她的气息呵吹着。
他抿着性感的薄唇,压抑着被撩起的奇异感受。老天,他真不想把眼镜还给她。他喜欢她这样看着他,好像他是她的唯一,他是她的世界。
易小奴眨了眨眼,是感冒的关系吗?望着他的眼睛,她只觉得心跳得很快,胸口烧热了起来,喉咙干灼,脸好像也红着了。
她一手揪住胸前的衣服,无措地咬含着唇瓣。
他看着她,心脏的跳动变得剧烈。她黑澄澄的眼眸,定定地瞅着他。秀气的脸庞,白里透红。这是她第一次,用花开的姿态,在他面前吐纳着属于女人的芳馨。那样的机会太过难得,他甚至怀疑,下一瞬间,这样的姿态就可能受到惊动而匿消。
他情不自地凑上她。烧到四十度也没关系,被她踹到床下也算了,这一刻,他只想吻她。
想吻她啊!这多不可思议,也许他也被她传染病毒了吧,顾不得了……
不可思议的是,她的手勾上了他的颈子。
他的心头轻震,感受她的黑发撩过他的脸颊,她停在他的耳边。
他不自觉地咽了口口水。
“喂。”她突然大喊一声。“我的眼镜呢?”怕他没听到,她喊得很大声。是她看错了吗?她觉得他好奇怪,一直向她这里逼近,害她的心跳更乱,快点把眼镜还她吧,没戴眼镜,怎么世界都变了?
他的眉毛无力地垂下。她的余音震得他脑里嗡嗡的。
一定是因为他一夜没睡好,一定是因为他被病毒传染,他的脑中才会出现她美得像一朵花的幻觉。
她摇着他。“你到底有没有听到我在跟你说话啊?”
“有。”他无力地回答,觑了她一眼。
好吧。她是花,吵死人的喇叭花。她是花,吓死人的大王花。
横过大王花的身边,他从床边的置物几上把眼镜交给她。“这里啦,不然你以为能放哪里啊。”
“我怎么知道啦!”她脸微臊,戴起眼镜。照理说她应该能猜出来眼镜放在哪里,可是她连想都没想,听到他的声音时,她只想到要问他。她对他的依赖,在不知不觉中产生了。
她看看附近的环境。“这么一点小感冒就要住院,会不会太夸张了?”
他没好气地说:“烧到四十度,比较夸张。”
“四十度啊?!”她自己也有点吓到,她啧了两声,皱起眉头。“可是,那也用不着住在单人房啊。”
“这是隔离。”他冲着她一笑。“你是危险生物,为了保护其他病人安危,我只好帮你安排单人房。”
她瞅着他。“你不觉得隔离我的花费太高了吗?”
这女人!任飞扬在心头叹了一口气。看她的活蹦乱跳,看她的犀利聪明,常常让他忽略了她默默承受的有多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