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算是外遇、养情夫?」
他冷冽地讥讽:「还没结婚就已经想到豢养情夫了,嗯?」
黑崎兰瞇起眼,仗着无情在身边,她才敢开口放狠话:「时骏,如果不是在公共场合,我会狠狠打你一巴掌。」
对方的表情更冷厉了。「我并非标榜不打女人的君子。」
言下之意就是--他会回敬的,如果她真敢动手的话。
黑崎兰倒抽口气,咬牙道:「我要真嫁给你,我就是猪!」
这话逗笑了时骏。「妳这是在为难我。」
「什么?」
「娶一只猪对我并没有好处,黑崎兰。」
这场唇枪舌战,黑崎兰明显败下阵来,气得她脸红脖子粗。「时骏!」
「小声点,妳想引人注意吗?」
「没有感情的婚姻不会有幸福的,你是笨蛋吗?连这最基本的道理都不懂!」
「黑崎兰,」他的声音带着警告,「就算妳是日商通用的千金,也别以为就有资格教训我。真正愚蠢的人是妳,我以为黑崎家的千金中,妳是最实际的一个,所以才会打算娶妳,没想到妳竟然会说出『幸福』这愚蠢的字眼。」
「你这是什么意思?」
「妳可以有王子公主的可笑幻想,但别用在我身上,我要的是日商通用带来的好处,而不是妳黑崎兰。失陪了,亲爱的未婚妻,我得再跟妳父亲谈谈结婚细节。」
黑崎兰目瞪口呆地目送他走远,好半天说不出一句话。
终于,等她回复神志开口,首先就是呼唤无情,「你还在吗?」
「我在。」空无一人的身边传来声音。
「你还想撮合我跟时骏吗?」那男人简直是冰雕出来的!「你确定要让我爱上时骏?」
「我不知道。」无情和她一样,望着时骏渐远的背影,重复低喃:「我不知道。」
「但我知道自己不可能爱上他,」黑崎兰循声看向无情隐身处,声音确定:「所以无情,倘若你用什么手段让我爱上时骏,我会恨你一辈子,甚至不惜自杀上天堂找你。」
她说话时认真的表情,让无情板起凝重的脸色。
在见过时骏之后,坦白说--
他更不想执行任务了,甚至决定破坏!
第六章
为了表达自己对这桩婚事的抗议,黑崎兰决定暂时离开鸟烟瘴气的东京,也避开和时骏可能会有的会面,拉着无情跳上东北新干线到盛冈站,转JR花轮线到安比高原站,再转乘巴士来到安比高原滑雪场。
说她逃避现实也行,爱玩也罢,反正她就是不想跟时骏处在同一个城市里。
进入四月时节,其实已经接近滑雪季节的尾声,滑雪场的人潮已不像隆冬时那么多,才得以让她顺利订到住宿旅馆。
然而,当她穿著笨重的滑雪装备到滑雪场时,却后悔了。
她显然太高估自己的运动细胞,也低估了岁月催人老的事实,天真地以为即便有四、五年的时间没有到滑雪场,身体也能直接反应,回复大学时代滑行自如的敏捷。
事实证明她错了,大错特错。
才一个下午,她已经筋疲力尽,活像个七、八十岁的老太婆,只能趴在铺好的床上哼哼唉唉。
「还好吧?」拉开纸门进房的无情,头一句话便这么问。
「不死也残。」可怜如她,滑雪没滑成,反倒为消除酸痛泡了一个多小时的温泉,差点昏倒在女汤间。
「人类真脆弱。」
「你才奇怪!老实说,这真的是你第一次滑雪吗?」整个下午就见他傲视群雄,意气风发的在高难度雪道上恣意徜徉,令人气得牙痒痒。「不要骗我!」
「天使从不骗人。」
「你滑雪的姿势就像个滑雪老手。我念大学时是滑雪社的,反而像初学者,出糗连连。」丢脸啊!
「我只是看过电视,把姿势学起来而已。」他的口气彷佛滑雪就像吃饭、喝水那样简单。
「这种说法更让人生气--哎哟,好痛!你干嘛捏我!」她大叫。
「旅馆老板娘说这么做可以减轻酸痛。」他说,双掌抵在她后腰处轻轻揉弄。「感觉如何?」
手掌的力道不重,但以她目前像是身上两百零六根骨头全散的状态来说,轻轻一触都能让她痛到飙泪。「除了痛还是痛。」
「我太用力了吗?」他根本没用多少力气,深怕一使劲就会捏断她腰骨。「这样呢?」再放轻力道。
「你干脆使法力让我不痛还比较快,省得我鬼吼鬼叫到口干舌燥。」
无情听懂她的话意,送上一杯水。「很可惜,天使不能擅自为人类减轻痛苦。」只能以人类的方式帮忙。「你们之所以受苦,是为了偿还亚当和夏娃的罪愆。」
用趴式困难地喝完水,她喉咙总算舒缓了些。「你的意思是说我自找苦吃?」这是天使该说的话吗?
「不是的。」他摇头,停下按摩的动作。「但我想我也必须负一半的责任,是我说想试试人间的滑雪游戏。」虽然提议出来旅行的人是她。
忍痛翻身,她朝他送上白眼。「我又没说是你的错。」
「但毕竟是我提议要来滑雪。」人间变得太多,燃起他强烈的好奇心是不争的事实。「我很抱歉。」
「不要跟我道歉,我不习惯。」感觉怪怪的。
他们之间时而和平相处,时而吵闹斗嘴,从来没有一方先示弱或示好,就算是吵到不可开交的地步,也能在下一秒钟自然而然地共处一个屋檐下,然后又开始聊天,遇到意见分歧处再吵,之后又像没事人一样共处,循环不断。
「有错就要道歉,天使也不例外。」
「好吧。」既然他这么说,那她似乎也该比照办理,「谢谢你。」
他黝黑浓眉深锁,表情很不自在。「妳为什么要跟我道谢?」
「礼尚往来,你帮我按摩,我当然要谢谢你。」要不自在大家一起来,怕他啊!「谢谢,感激不尽,我黑崎兰在此向你致上由衷的谢意,感谢你--」
「住口!」有生以来第一回,无情浑身窜起鸡皮疙瘩,整个人都不对劲。
「有恩就要谢,人类也不例外。」她学他说话,享受这种居于上风的胜利快感。「如何?天使不是靠人类的信仰和感恩为食吗?我让你有东西吃还不好?」
不好,非常不好。「谁的感谢都好,就妳的不行。」他宁可吃味道让人退避三舍的纳豆。
「啧,难道人类的感恩之心也有分品质优劣,我的是不良品?」
「不,只是不习惯。」认识她到现在,他从没听她对自己说个「谢」字,实在无法适应。
黑崎兰摆出一副「看吧,你还不是一样」的表情。「怎样?我建议以后别说谢谢或对不起之类的话,这样你好过、我也好过,谁也不吃亏,如何?」她伸手,等待他的响应。
经过一分钟的思考,无情终于握住她的手。「成交。」
「嘿,」她惊喜地瞠目。「你愈来愈上道了,天使。」
「上道?什么意思?」
「赞美你的意思。」
感觉到她言语中的诚意,无情点点头算是接受。
「很好。」再一次忍痛翻身,她回到原先趴伏的姿势。「继续吧。」
「什么?」
手绕到背后指着腰侧,她露出讨好的表情说道--
「这边还有点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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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阑人静,初春的新月如钩,斜挂深黑的天幕,静谧中只有寒鸦稀疏鸣叫,拂来的夜风犹带余冬的寒冽,无情倚坐在通往中庭的木制走道,颈项微仰,状似赏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