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还是摇头。
“我不了解,我从来就不了解你;你神秘莫测,机智过人,你了解我,但是我自始至终就无法了解你。”
“所以你认为我爱的是蓉儿,我入秋月阁有企图,我会闪避你那一剑?”
雁子穿一顿。他无言以对。
“既然我的命已是你的了,我绝不回避。”他合起他的双手,逐渐暖化他冰冷的手心。
雁子容垂下头,忧声启口:“我无法原谅我自己……”
“何苦?我受之情愿。”他笑道。
雁子容摇摇头。
“我还欠你一个人情未还,居然对你下手……”
他的声音满是悔恨。
“你现在不是救了我吗?”单若水笑意更深。
雁子容抬起眼帘。
“杀了你再救你。如此作为。足以教我羞愧至死。”
单若水以指贴在他唇上,他深邃的瞳眸有笑意,更有浓郁深情。
“我们都死过一次,别再死了。”
雁子容拉下他的手,定睛望他,他的口吻坚定而执着——
“你死,我绝不独活。”
单若水笑了。
“所以为了让你好好活着,我绝不能死。”
雁子容深深的望着他,他的心从未感到如此扎实的满足与温暖。是,管他是男是女,管他是水是火,他再不能否认自己需要他、爱他。这红尘再复杂,这世态再混乱,他只要有这一瓢清水伴他同度此生,就算孤独也甘之如饴。雁子注定要仰赖水而生存。
他主动的拥抱他,很深刻、很激情,甚至很霸道的吻他,将他的笑、他的温柔都吞没。他的冷化成火,他的倔酿成情,他的爱借着吻,只霸气的给他一个人。
单若水拥紧了他,吻紧了他。他知道,他绝对很热情。
卸下自己的披风披在他身上,单若水扶着他的肩。
“你跪得够久了,起得来吗?”
“你有伤在身。不必挂心我。”
“我的伤无碍,而且莫言妙手回春,我现在一点都不疼了。”单若水笑道。
雁子容垂下头,他的双顿泛红,眉间带愁。单若水再次托起他的下巴,凝望着那双美丽的眸子。
“别再为我的伤自责,好吗?”
雁子容点点头。
“我把自己的伤治好,好吗?”
雁子容沉默,再次点头。
“为我开心一点,好吗?”
雁子容望着他,看见他所熟悉的笑容。
“我还没见过你笑呢!”
“这世上没有人见过我笑过……”
“我知道,我要当第一个。”他笑得淘气。
雁子容却笑不出来。他早忘了人该有的情绪,喜怒哀乐他完全感受不到,但他明白,在他身上,他可以找到那个纯真的自己,是他让他死而复生。
“我答应你。”他允诺。
“回屋子去吧。”单若水扶他起身。
“前辈他……”
“上山采药了。”
“我想谢谢他。”
“你只要按时吃药,就是最好的谢礼了。”单若水笑道,牵着他的手入内。
暖阳透进竹屋,是午后了。初冬的风扬起一阵竹荫沙响,竹映湖畔却有春季的柔情——
第八章
天道坛在短短时日连续死了两名坛主,此事引起轩然大波,江湖道上流言纷纷,小道消息很快便传入秋月阁。
慕芸成天郁郁寡欢,慕妈更是躁郁难耐,只因近来行径怪异的雁子容又无端失踪了两天。向来听话的他居然一再违逆她的命令,肯定是单若水对他洗了脑了,不然,容儿不会不向她报备行踪的。
“娘……”慕芸在她身后急喊。
慕妈一路闯进芙蓉坊,不理会慕芸的忧心呼唤。
“娘,你搜子容的房间,他会不高兴的。”
慕妈四处翻搜,闻言,反身瞪眼。
“怎么不高兴?他有什么秘密不让我知道不成?”
“娘,不是这样的。”慕芸不知所措。
慕妈忽然冷冷的盯着她看,寒声道:“芸儿,容儿和你最亲,他最近行为举止异常,有没有跟你说些什么?”
慕芸秀眉轻垂,无助的回道:
“我怎么跟他亲近呢……子容生性孤僻,他什么事都放在心里,连我这个做姐姐的,也当是外人……”
“不听话,不听话了!”慕妈挥了挥手绢,烦躁的往椅子上一坐。
慕芸挨近她身旁。
“娘,你想……子容是不是厌倦了杀手生涯,不愿再执行血腥任务了呢?”
“说他不想当名妓我还信,当杀手他绝对乐此不疲。”慕妈说得十分肯定。
慕芸忍不住叹道:
“娘,为什么……要将子容训练成刽子手呢?”
“训练?”慕妈一瞪眼。“是他求我让他学功夫的。”
“可是子容的身体有伤,根本不能学武……”
慕妈一震,倏地抓住了她的手,叫道:“你为什么知道?是不是单若水找过你?”
“娘!”慕芸痛喊了声。
慕妈完全没发觉,自从单若水出现后,她逐渐失去了往日的沉静,她的情绪变得易怒不安,仿佛她真有什么秘密握在单若水手中。
慕妈似乎发现自己的失态,她赶紧收手,为自己辩解:
“单若水是个可怕的人物,我不希望他打乱我们的生活。”
“他并没有打乱我们的生活。”
雁子容的声音出现在门边,两人同时起身一喊:“容儿!”
雁子容一脸寒肃,她们从未觉得与他之间的距离如此遥远。
他冷冷的走到慕妈面前续道:
“是你自乱阵脚。”
慕妈不敢置信的瞪大了眼。慕芸赶紧拉住了他,低喊:“子容,你怎么这么跟娘说话!”
雁子容望着惊愕的慕妈,久久,他一叹,轻声启口:“对不起……”
慕妈作势低头拭泪,她摇了摇头。
“你变了,容儿,你变了……”
“我没变。”他依然冷漠。
“你去哪了?”
“杀唐鹰。”
慕妈一皱眉。
“你的剑呢?”
“丢了。”
慕妈一楞。
“剑是杀手的生命,你怎么能丢弃?”
这还不够明显吗,他弃剑,等于也弃去杀手身份。
雁子容答非所问,他的眼神更冷。
“你搜我的房?”
“娘是关心你。你杀了唐鹰,那单若水呢?”
她关心的,是他有没有杀了单若水吧!雁子容终于蹙眉。
“他还活着。”
这个答案似乎给她相当大的打击,慕妈忍不住叫道:“他必须死!”
“为什么?”雁子容回道。
他居然问她为什么!她要他杀人,他何时问过理由?
“他是个祸害!”
“我无法接受这个理由。唐鹰已经死了,交易也取消。何况,我杀不了单若水。我说过,与他过招,败的必然是我,除非……你希望我死。”
雁子容冷酷的话,震得慕妈一阵踉跄,她抚着胸口,痛心启口:“容儿,你你怎么变得如此绝情?你是娘最重要的人,我怎舍得你死?”
“可是你一再要我去送死!”
“你对我已有心结,等你冷静下来再说吧。”
慕妈伤心的欲拂袖而去,但雁子容却快步向前挡住了她的去路,他坚定的道:“娘,我无意忤逆你,我的剑已不在,我不想再杀人了。”
慕妈瞪大了眼,她牙一咬,狠下心来回道:“我会为你再找一把好剑。你要退出,可以!单若水是你最后一个任务。”她推开他,愤然离去。
雁子容一退,慕芸立刻奔向前扶住了他。
“子容。”
他轻按住她的肩,摇了摇头。他是心痛,为何娘如此不近人情?她和单若水有何深仇,非置他于死不可?
“子容,娘她……”
“娘一向如此,只是以前我们都没发现。”他淡声说。
“怎会变成这样?”慕芸忧心的低下头。
“你是指娘还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