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就不是你的病人。”上官朔堂淡淡地说,然后朝阙夜薇走过去,“你可以走吗?”
愣愣地朝他点点头,阙夜薇发现他表面温柔下的那抹淡然,他到底是个怎样的人?
“那走吧。”上官朔堂朝她伸出手。
盯着那只手,阙夜薇知道绅士是法国人的特性,但她还是没将手伸出去,朝他摇摇头,她自己下床,“我自己可以走。”
耸耸肩,上官朔堂无所谓地将手收回,“那我们走吧,先到车上等他,这里真吵。”他指的是医生。
说罢,他们不理会医生在后头哇啦哇啦的乱叫,径自头也不回地步出病房、步出医院,留在这里,简直是虐待他们自己的耳朵。
“没血块!”即使稳重如上官朔堂,仍是不禁拔高声音。
推推鼻梁上那副象征长久钻研的眼镜,医生专业地盯着病历点点头,“没错,根据我们的诊断,在她脑中并无发现任何血块,她会失忆可能是因为受到猛烈撞击所引致的。”
那个蒙古医生!上官朔堂暗自低咒一声,然后庆幸自己下了一个明确的决定——转院。
“那要多久才可以治好?”上官朔堂问了一个再普通不过,只要是正常人都会问的问题。
“多久?”医生隐藏在厚重镜片下的眼睛瞄了他一眼,然后很干脆地回答,“我不知道。”
“不知道?”他扬起了眉,“不知道是什么意思?”
“不知道就是不知道。”医生也很酷,干脆又明了。
上官朔堂看向医生胸前所挂着的识别证,“你确定你是医生?”
“如假包换。”医生傲然地挺挺胸,将自己的识别证亮清楚一些给他看。
“既然是医生,对于病人的疑问,可以以简单一句‘不知道’蒙混过去吗?”上官朔堂不悦地眯起眼,在法国住了这么久,他今天才发现原来法国都只有庸医。
“失忆症并无药可医,何时能恢复记忆要看病人自己,短则一个月,慢则一辈子都有可能无法恢复,所以我才跟你说不知道。”医生耸耸肩,表示他也无可奈何。
“一辈子?”上官朔堂不自觉看向阙夜薇。
“我不会赖着不走的。”看出他眼神底下的含意,阙夜薇朝他保证道。
“那你要上哪去?”明知道是失策,上官朔堂却还是忍不住脱口而出。
阙夜薇眼神倏地变得茫然,“我不知道……”
一看那个表情,上官朔堂就知道自己完了,他绝对放不下她,谁叫……就如祈律岍所说的,他是个对每个女人都温柔的滥好人!
“门主,带她回去门里的医疗组?”烈在上官朔堂耳边建议着。
上官朔堂闲言蹙起了眉。
没错,圣星盟无论总堂或分门,都拥有一支由精良医生组成的医疗小组,每个医生都是盟内精挑细选出来的人才,再出资培育的,个个绝对都拥有与世界权威抗衡的实力,只是他们服务的范围只限于圣星盟的相属医院,至于其它外面的医院想挖角?休想!
所以尽管他们发表的论文震惊全球,尽管外头的医院以比原医院高的薪水想聘请他们,仍是个个铩羽而归,他们仍是义正辞严地以“不”字回绝。不过换句话说,真正有能力以高薪挖角的医院也不多,因为他们原属医院便已是各地数一数二的了。
而上官朔堂当然可以一开始就将她带回门里,总比在医院受那三八医生的气好,但他没有,因为他不想惹麻烦。
第一,他不知道她的真实身份为何,或许她是暗处敌人派来的奸细;第二,就算她不是任何人所派来的,但他也不知道她的真实个性为何,是否会发现他的背景而死赖上他,毕竟贪慕虚荣的狂蜂浪蝶,他已遇过太多。
但眼前的她,似乎完全不符合他心中的两项怀疑,于是上官朔堂下了个破天荒的决定,让只是建议、并不希望他真考虑的烈也傻眼了,“好,就带她回去。”
烈呆愣在那里看着主子,就算主子对女人再温柔再好,他也从没见过他答应要带哪个女人回门里,这……还是头一遭。
见烈一直愣愣地瞧着自己,上官朔堂蹙眉看他,“看什么?你建议的啊!”
“喔,我先去开车。”急忙收回自己疑惑的目光,烈一溜烟地跑出诊疗室,先去停车场将车给开出来。
“我们也走吧。”转身走向门口,上官朔堂淡淡地朝仍坐在椅子上的阙夜薇说道。
“去哪?”眨眨眼,她薇茫然地问。
“我家。”毫不赘言,简洁有力。
“你……你家?”阙夜薇吃惊地霍地自椅子上站起来看向他,“为什么?”她不解地问。
刚刚他不是才在担心她会赖着他不走吗?怎么这会儿又要带她回家?
“为什么?”上官朔堂皱着眼看她,“难道你希望我将你这样一个失忆、毫无谋生能力的人给丢在医院里自生自灭吗?”
“可是……”垂下眼,她欲言又止。
“什么?”他索性抱胸倚在门边等她将话说完,他首次发现,原来不迷他的女人也挺麻烦的,比如她。
他都说要救她、帮她,她还在那边踌躇再三,他看起来真有那么像坏人吗?
“可是我连自己是谁都不知道。”阙夜薇抱头苦思,脑中仍是一片空白。
上官朔堂翻了下白眼,这女人还真番。“就是因为你什么都忘了,所以我才要带你回我家。”
不然以为他怎么,太闲吗?无端端带个女人回家,他可从没带过女人回玉衡门,就连交往最久的妮雅也不曾有过。
“但……”阙夜薇依旧沉浸在自己的自怨自艾中,“我连自己叫什么名字都不知道。”
难不成要她当无名氏吗?这种感觉就好象她不存在于这个世界上一样,很糟糕。
“名字很重要?”上官朔堂莫名所以地反问,不明白她在执着什么。
况且都说是失忆了不是吗?那连名字都忘掉有什么好奇怪的?
“为什么不重要?”阙夜薇反问,“没了名字,你如何能知道别人在叫你?”
“那不过是一个称呼罢了。”他一脸不以为然,然后目光别过她手臂上刺的那朵鲜红欲滴的蔷薇,“那是什么?”
这……”看着蔷薇,阙夜薇脑中似乎闪过一抹什么,却快得来不及捕捉,她皱起秀气的眉,“我不知道,我什么都想不起来……”
“想不起来就别想了。”看着她痛苦的表情,上官朔堂的心不自觉地颤了下,不禁开口安慰,“想要名字,取一个便是了,”然后他若有所思地看着她手臂上那朵艳红,“不如……就叫蔷薇,你觉得怎样?”
“蔷薇……”喃喃念着,阙夜薇发现自己对于这个名字有着无比的亲切感,“我好象从以前就叫蔷薇的样子。”她不自觉冒出这句话。
“是吗?”上官朔堂淡淡一笑,“那就叫蔷薇吧!这么,我们可以走了吗?”
瞪着他那抹微笑,阙夜薇竟然看呆了,以至于忘了任何表示与行动,只是愣愣地直盯着他瞧。
“你还好吧?”上官朔堂伸手在她眼前挥了挥,有点担心地问。
该不会是什么突发性后遗症,让她变傻了吧?
“我……我没事。”阙夜薇如大梦初醒般地眨眨眼,然后心虚地移开视线,不想让他知道自己当那么恬不知耻地盯着他瞧。
“没事那我们就走吧?”上官朔堂询问地看着她,“烈应该已经开好车,在下面等很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