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少?”
“三万。”她不敢太大声。
“小事一桩。”他还以为是多大的一笔数目。“你不用不好意思,我觉得你的孝心很感人,至少你比你哥哥强多了。”
她猛抬起头。“我哥有我哥的困难,不能相提并论,而且你没有见过他,并不了解他,我希望你不要批评他。”
“你们真是兄妹情深。”他有些感触的说。
在她知道他这句话并没有恶意后,她不再说什么。莫凡是在孤儿院长大的,对亲情一定很渴慕,她能谅解这一点。
“问题是不是全解决了?”他问。
“嗯。”她点点头。
“婚礼可以开始准备了?”
“我只要一个小小的婚礼。”
“为什么?我以为所有的女孩子都希望有个世纪婚礼,希望有白纱、鲜花、豪华的会场、庄严的仪式,宾客如云,第一流的饭店,还有--”
“愈简单愈好。”
“好!这个由你做主,不过,你不要后悔,一辈子可只有一次婚礼喔!”
“我知道。”
他看了下表。“既然我们决定要结婚了,我必须带你去一个地方,见一个人。”
“现在?”
“现在!”
“在哪里?”
“你一会儿就知道了。”
※ ※ ※
地方并不如沉芸生预期的,她以为是到某个人的家里,结果莫凡却带她来到一座寺庙,一座并不是很有名,也不是很大的寺庙。她迷糊了,原以为他带她来进香,但是他带着她来到一个小房间,里面供奉着很多牌位,她不解的看着他,希望他能快点揭开谜底。
“我姊姊。”他噙着哀伤的眼神,手指着一个牌位。
“你不是孤儿吗?”她本能反应的说。
“我是在孤儿院长大,但我从来没有说过我是个孤儿。”
“莫凡!”她以温柔但是坚定的语气说:“我想该是你告诉我关于你自己的时候了。”
他看了她一眼,点点头。
“六岁时,我父母离婚,他们都不想要我姊姊和我这两个拖油瓶,于是我们被送进孤儿院,姊弟俩相依为命,互相扶持。”他看着牌位,叹了口气。“苦日子过去,我们都长大也独立了。”
“你姊姊……”她不懂他姊姊为什么会死。
“后来她申请到奖学金到美国念书,那是我们姊弟第一次分开,为了她的前途,在机场我红着眼眶送别,她答应我一拿到学位就马上回台湾。”
“结果呢?”
“结果她得了厌食症。”
沉芸生知道厌食症,美国歌坛著名的卡本特兄妹,其中主唱的妹妹就是因为减肥过度而得到厌食症死亡的,令乐迷怀念不已。
“她为什么会得厌食症?”
“因为一个男人。”
“男人?”
“她恋爱了,她全心全意的爱上一个男人,他同样也是留学生,但是,他却变心了!他为了一个富家女而拋弃我姊姊,我姊姊因为心碎而厌食,最后她是憔悴至死。”
好熟悉的感觉,沉芸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么觉得,顿时她打了个冷颤,感到毛骨悚然。
“在我到纽约的半个月后,我姊姊过世了,我带着恨、惆怅和我姊姊的骨灰回台湾,全副的精力都投入到工作里,我有今天,一半也是我姊姊给我的,我要摆脱贫穷,我告诉自己,我要脱离贫穷,但是再多的钱也不能使我的姊姊起死回生,这是我永远的遗憾。”
“很凄美。”
“沉芸生,这一点都不凄美。”他含怒的瞪着她。“这是残忍!”
“在爱情的领域里,很难说谁对谁错。”
“不要跟我说这种文艺对白!”
她原谅他的粗鲁,有过这种痛苦的人不太可能会相信爱情。
“莫凡!过去的事就算了,你姊姊已经过世了,我想她如果地下有知,一定希望你能拋开阴影,好好的过你自己的生活。”沉芸生抓住了他的大手,希望自己能给他一个对抗仇恨和哀伤的力量。
他回以一个心有戚戚焉的笑。
“你姊姊叫什么?”
“琼文。莫琼文!”
沉芸生的手心开始冒汗,她抽回她的手,深怕被莫凡发觉。琼文!她听过这个名字,从她哥哥的口中她知道哥哥的女朋友死了,他娶了个富家女……不!她告诉自己,不可能有这么巧合的事!她不信!不会是她哥哥害死莫凡的姊姊!
站到牌位前,她看到了莫琼文这三个字,她的心一阵刺痛,眼泪也涌上了眼眶,不可能!
“芸生,”他站在她的背后。“怎么了?”
“你知不知道那个留学生叫什么名字?”
“我不知道他姓什么,我姊姊临终前一直念着‘佳富、佳富’。”
沉芸生咬着唇,她告诉自己绝不能哭出来,不能让莫凡知道她就是害死他姊姊凶手的妹妹,她不能让他知道!老天为什么要这么对她?
“芸生!”他以为她为了姊姊的事难过。“事情已经过去了,别伤心。”
她终于转过身,眼泪己流下脸颊。“莫凡,我不能嫁给你了!”
“你在鬼扯什么?”他不信的说。
“我真的不能嫁你!”
“为什么?”
“总之我不能就是!”她推开他,立刻从他的面前跑开,没一会儿就没入黑暗中。
莫凡被她出人意表的举动给吓住,也忘了要追。他看着他姊姊的牌位,不知道芸生为什么会有这种反应,她为什么不能嫁他?
他一定要找出原因!
※ ※ ※
汤韵梅打开伞,天空下着既不算大也不算小的两,原本就很糟的交通,今晚因为下雨一定会整个瘫痪。每天的下班时间就是她的头痛时间,塞车回到家都已经快八点了!生命中的精华和黄金岁月,有些全浪费在塞车上面,她恨死了这种状况。
在她看来,只要谁能解决台北交通问题的,谁就够资格当台北市市长。塞车不只是浪费时间,也会把一个人弄得心浮气躁,日复一日,难怪台北人愈来愈没有人情味,愈来愈乖戾。
她无奈的打算走到公车站牌时,沈佳富身上微湿,发梢沾着水滴,没有带伞的出现在她的面前,教她吓了一跳。
“汤韵梅。”他带着能镇定他人情绪的语气叫着她的名字。“如果吓到你,我道歉。”
她惊魂甫定,带着疑惑的表情看他,雨伞往前挪了几寸,但是伞小,这下两个人都得淋雨了。
“你有没有事?”
“现在?”
“你急着回家吗?”
“我……”她是不急着回家,但是如果他开口约她?她几乎肯定他会,她就不知道是该点头,还是摇头,因为他结婚了,还是董事长的女婿。
“不勉强。”
“你有什么提议?”她反问。
“吃个晚饭,聊聊天。”
“我不想做别人的替身。”她直觉的反应。
“我知道你是谁,汤韵梅!”他肯定的说。
她终于点点头。
他们到附近一家大饭店吃自助餐,柔和的灯光,宽敞的用餐环境,精美的佳肴,他们都感到胃口大开,食指大动。
结果两人手中都拿了一盘堆得像小山高的食物,没有客套的话,先解决民生间题,吃饭皇帝大嘛!
沈佳富饿是饿,但是他仍不时注视汤韵梅。汤韵梅简直就是琼文,他今天还特别带了一张琼文的照片,他不是神经病,他要汤韵梅知道这一点,他只是一个心存忏悔和遗憾的男人。
发现到他在注视她,汤韵梅放下刀叉,礼貌的看着他。“你怎么不吃?”
“我发现到自己并没有这么饿。”
“这里的东西很好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