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谢你的鸡婆关切!我知道自己的极限在哪里,我不会为了跟你赌气与自己过意不去。”她受不了他刻意对她放电的眼神,忙扑下一对睫翼心慌慌地走过去强忍肩痛试著发动机车,直听到“噗噗”的引擎声沉沉震动耳膜,她一直提得老高的心才稍稍安定下来。
省吃俭用的她心疼估算,自己不但得掏腰包赔阿龙一面挡风玻璃,还得赔上烤
漆,她不知道刚才偷偷猎取到希敏儿跟何伟杰缠绵吻别的镜头,社长会不会慷慨地核笔独家奖金嘉勉她?
就算有,不知道奖金够不够支付机车修理费?
嗄?!刚刚偷拍的珍贵底片……
她下意识摸摸牛仔背心口袋,确定底片安然无恙後,暗自松一口气。有了上次的前车之鉴,这回她学乖也学聪明了,懂得把拍好的底片先取出,换上一卷新的。
“嘿!你吃饭的家伙魂归离恨天啦!不过,里头的底片照例没收。”她心里正盘算拿独家奖金的同时,何伟杰竟然从路旁草丛捞起她已然阵亡的照相机,一脸没得商量的表情,取走底片。
“天啊!我跟你一定八字犯冲!每次遇到你,我就变成一尾衰人。”她哭丧著脸哀悼这台摔得支离破碎的相机。
这下子独家奖金再丰厚也不可能在支付机车修理费之後,还够她买一台CanonGS相机。
“胡说!你根本不知道我何年何月何日何时出生。”他笑著回嘴。
“何伟杰……我出门时忘了带手机,能不能借你的手机一用?”她踮脚眺望了下方圆百公尺,视力所及根本看不到一具公共电话。
“当然可以。怎麽?你想讨救兵前来支援?”他边开玩笑边走回跑车,从敞开的车窗钻进去拿手机。
“我得通知阿龙前来载我回去。”她接过他递上来的手机,解释著。
“都这麽晚了,何必麻烦你的学长阿龙远巴巴跑这一趟?嗯……你有汽车驾照吗?”何伟杰再度没头没脑丢个问题给她。
“有。”她消掉按一半的电话号码,抬起不解的脸颅著他。
“那麽你开我的跑车,我骑你的机车,我们在你家门口会合。”
“我开你的莲花跑车?”价值几百万的名贵跑车耶!他老兄居然放心交给她开?
这……天底下的有钱男人个个都这麽慷慨、这麽率性吗?
“你有汽车驾照,由你开车;我有重机车驾照,就由我来骑车。”他轻描淡写掀掀眼皮子瞅著她。
“我找阿龙过来载我回去,不是怕无照驾驶被交警拦检,而是……”她欲言口又止。
“而是怎样?你该不是被刚刚那一摔吓破胆,急著找男朋友前来安抚情绪吧?”他挑耸两道浓眉,酸著口气消遣她。
“我……不瞒你说,我肩胛痛得无法使力,恐怕连握住方向盘的力气都没有。”
“嗄?你不是口口声声说没事吗?”他这才注意到她的脸色苍白如纸。
“我刚才想拉起机车时右肩胛痛得要命,我猜可能是扭伤了筋。”
“扭伤筋你还闷不吭声?还在那跟我一味逞强?”他又气又急又心疼。
“我……我以为只不过是破皮扭伤,可能不打紧嘛。”她像个做错事的小女孩神情凄楚地娇憨回答,不似平日骠悍记者的大女人态度。
“手机给我。”
“喔。”她递回手机。
“我先找人来骑走机车送修,再开车送你去医院检查。”
“谢谢。”她淡哼致谢。
其实,徐晓瑜打骨子里认定他是这场小灾难的始作俑者,他当然得出面收拾残局,她大可不必因此对他心存感激。
“嗯,阿宾,我是阿杰……你在哪里……PUB?声音好吵……”他很受不了地扭扭耳朵,把手机稍稍拿远些,这才继续说:“你马上找人过来……我人在往希敏儿家的半路上……不是我肇事,是一位克尽职责的女记者从250cc重机车摔下来……她扭伤肩胛骨无法骑车……哈……她呀!她目前还不是我马子……”他油腔滑调懒懒瞄气得正欲发作的她一眼。
她目前还不是我马子?
他这句话隐含莫大想像空间,意味目前不是,但,不排除将来有可能是。
徐晓瑜内心颇不以为然地想著,她跟何伟杰两人不知为何就是彼此互看不顺眼,一碰面就像两只刺蝟,针锋相对。她预料等她今晚拍到的照片一刊登出来,保证何伟杰会气到黑睑。
嘿……IN报导才刚刊登他俩的绯闻,前後不到半个月,镜周刊立刻还以颜色,独家披露他跟希敏儿的恋情。试想,他在短短十五天的时间内先後传出两则绯闻,这下子绝对坐实太古得集团的何伟杰是个用情不专的花心总裁。
哼!敢跟八卦周刊的记者斗?
她光凭一枝五块钱原子笔就可以把他写死!打入十八层地狱,永不超生。
“你在想什麽?”一切搞定的何伟杰关上手机。
“嘎?没有哇。”她忙收回飘远的思绪。
“别动!你的额头沾上泥巴……”他好心掏出手帕想帮她擦乾净,谁知,她却像见到罗刹鬼似的跳离他一丈远。
“不!我宁愿我的脸脏得像掉进臭水沟的猫,也不敢劳驾你帮我擦。”她回想起在凯悦被他设计那一幕,吓得花容失色。
“你放心!我保证附近绝对没有IN报导的狗仔队员。”他看透她的心思。
“我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草绳。”反正她已滚得一身泥,索性坐在坡上眺望山下的万家灯火,感觉也还不错。
“大家都一窝蜂跑到阳明山看夜景,其实,木栅的夜色也很美。”他不在乎身上昂贵的亚曼尼西裤,拣在她身畔席地而坐。
“嗯。”她颇有同感地点点头。
这时候,一朵乌云飘过来遮去月亮的半边脸,让她一时看不清楚他睑上的表情,只留意到他两只漆眸在黝黑中熠熠发亮。
“想不起来自己有多久没这麽优闲坐在地上仰望星星月亮。”
“你是财团大总裁,想当然耳是夜夜笙歌外加醇酒美人,哪像我们苦哈哈的‘月光族’,只能做不花钱的观星望斗。”
“什麽是‘月光族’?”
“所谓月光族,从字面拆开来就是……月底花光光一族。”
“喔,不过看不出来你是月光族。”
“我把每个月的薪水分成四等份,一份寄回乡下给爸妈,一份支付房租,一份伙食开销,还有一份杂项开支,每到月底真的两袖清风。”她脱口而出後显得很懊恼,不懂自己干嘛在他面前哭穷。
“我听说现在的都会女孩崇尚名牌,薪水买不起就预借现金满足虚荣心,像你这种按月寄钱回家的孝顺女孩,已经少之又少了。”
“我父亲是个看天吃饭的农夫,我又是家中的长女,当然要做弟弟妹妹的好榜样。”她老实回答後,恨不得咬掉自己的一根长舌。
“每个家庭的长女或长子为了当弟弟妹妹的好榜样,似乎个个任劳任怨……”
“任劳任怨?这句话用来形容田里耕作的牛似乎比较贴切。”她不想他把话题全兜在她身上打转,悻悻然打断他的话,希望他就此打住。
“你不想让我更进一步了解你?”他的唇角浮出一抹淡淡笑纹。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想‘知己知彼,百战百胜’。”
“不,你错了。其实,我心里非但不想与你为敌,相反地,我还衷心希望能跟你结为‘好朋友’。”他故意加重好朋友三个字的语气,瞠著两颗黑水晶似的瞳眸来回逡巡她秀致的脸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