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麽这麽问?」莫綮瑛怔了怔,没想到他会问了自己想问的问题。
「你不後悔」贺鹏远抬头看了他一眼,又别开脸低声的问:「你不会後悔爱上我吗?」
彷佛胸口被撞击了一下,莫綮瑛轻轻地喘息一声,眼眸却乍然泛出喜色地看著那俊挺的脸庞。
他第一次、正面的承认了自己对他的情感!
「你不逃了吗?」他屏息著、小心翼翼地轻问。
贺鹏远沈默了会儿,大手抚过他的头发,「我想听你的想法。」
「我不後悔。」莫綮瑛吸了口气,靠在他厚实的肩上,「我会气、会哭、会笑、会骂,但我绝不会後悔。」
「不值得啊!」他嘴中叹息般的说得苦涩,手掌却温柔的摩挲著他的脸颊,眼神更流露出深深的眷恋。
明知不该却无法遏止的情感,究竟该如何是好?
「值得。」莫綮瑛握著它的手腕,凝视著他轻道:「值得的。我早已明白,这一生,只要有一个人就值得了。」
「但,你不怕吗?」他又问,问的其实都是自己的犹豫。
「我只怕你。他人对我没有你来得重要。」莫綮英静静也回答。
他曾经失去了所有一切,以为世上再不会有自己所爱的人,但却遇见了他;他早已走过那曾有的迷惑,明白自己不怕失去任何东西,除了他。
贺鹏远凝视著他,「你让我害怕,瑛儿。」
「为什麽?」莫綮瑛身躯一绷,定定的问。
「我怕,我还不起。」他的手掌流连地轻抚著他的脸庞。
「我只想你留在我身边。」莫綮瑛轻轻吻著他的唇,柔柔的道:「不要离开我,连一步都不要。」
他答得如此坚定,反倒教贺鹏远苦笑了。「我没法子像你这麽洒脱,我总会介怀很多事情。」
「我明白。」莫綮瑛眼眸一点,强撑出笑颜。
「我」一阵心疼涌上,贺鹏远忍不住拥住他低哑的说:「我要你知道,我是真的在乎你。」
「我明白,都明白。」莫綮瑛低低的回答,闭上眼睛,「我知道你在乎,但是,我还是想听你的答案。」
没有真正的答案,他依然会因不安而追逐著;若没有真正的答案,他更永远无法真正确认他的心意。
所以,他要答案,一个承诺。
「告诉我,你爱我吗?」他轻声问。
贺鹏远轻震,没有说话。
在冗长的沈默中,莫綮瑛垂眸静静等待,但攀附在他肩头的十指却显露不安地深陷。
他终究是说不出口吗?他苦涩一笑,耳边却听见了叹息的低沉声音。
「是的」一个轻吻落在紧抿的唇角,而後低喃道:「我想,我爱著你。」
尾 声
「赐婚!?」
对弈之间,麒羽似随意说出口的话,倒教两人脸色都变了。
「是啊,京城来的消息。两日前,左丞相请求皇上为他女儿指婚。」他笑容不变,撑著额的手慵懒指向贺鹏远,「至於对象,自然是咱们的骥威将军了。」
贺鹏远呆在当场做不得声。这数个月下来他早已忘了这档子,怎麽他人都在庆阳了,左丞相还是会想到他呢?
「将军是做了什麽,否则忘得傅小姐如此锺情?」见两人表情迥异,麒羽彷佛唯恐天下不乱的凉凉附注了一句。
「王爷!」贺鹏远喊著,慌忙看向身边的人,伸手握住桌下的手。
莫綮瑛怔了怔,神色登时柔和。
见他看著自己的神色中没有气恼,贺鹏远才松了一口气。
看见麒羽那潇洒依然的模样,莫綮瑛隐约嗅出一丝不对劲,定了定神问:「那皇上如何说?」
「果真骗不过你呵。」麒羽笑了笑正色道:「皇上拒绝了,理由是----」他咳了咳,模仿著凤帝的口吻及温和微笑,「据朕所闻,贺将军心有所属,何必棒打鸳鸯?况且丞相之女才德兼备,应得锺情良配,望丞相对此事宽怀。」
他说完恢复往常神态,却意味深长地加了句注语:「这麽看来皇兄心情是挺好的,这赵南游,他想必颇有斩获吧!」
贺鹏远如获大赦,而莫綮瑛则若有所思的抿唇沉吟。
半晌之後,他微笑道:「王爷,方便私下说句话吗?」
「瑛儿?」
「只是几句话。」莫綮瑛眼神不移,笑容不变。
贺鹏远拧起了眉看著他,这才站起身走到院门边驻足,有些不安心地看著麒羽。
「看来,我这主子倒成了情敌。」慵懒的撑著头落下一子,麒羽笑睨著莫綮瑛,「贺将军这醋坛子,恐怕也不下於裴睁。」
「若王爷可以少致力於酿醋,裴大人也不至於醋味四溢。」莫綮瑛淡笑。
其实,贺鹏远的敌意是其来有自。
那一日,贺鹏远交给了他麒羽的笺纸;而他只看一眼笺纸上龙飞凤舞的字迹,就轻笑的将它收起,任凭他怎麽问都笑而不答笺纸上的内容。这件事情,一直到现在都让贺鹏远很介意。
--守得云开,终见月明。
笺纸上其实只有这一句,一句说中他心事、贴切的鼓励话语。
「偶尔为之又何妨!」他耸耸肩。
莫綮瑛笑了笑落下一子,才正色地道:「王爷应当明白綮瑛想谈什麽。」
「是卫无攸的事情吧!」麒羽眼底闪过犀利光芒,却仍是一副满不在乎的模样,「没错,你兵部的职等,还有赐婚被拒的事,都是他促成的。」
而凤帝这人情不单是做给卫无攸、贺鹏远跟莫綮瑛而已,毕竟不管怎麽说,贺鹏远跟莫綮瑛都是他的门下,这人情也等於做到他头上来了。
再怎麽不甘愿,还是被凤帝抢先了一步。
「这点我早已明白。」莫綮瑛轻答。一个月前那莫名的旨意来时,他早已明白定是无攸,即刻便写了信去;因为凤帝绝不是如此轻易使答允做这样的人情,他想知道无攸究竟答允了什麽作为交换?
直到方才他才明白过来,无攸定是跟凤帝去了江南,才会迟迟没有回音。
「那是?」
「我想问的是,王爷的打算。」
「哪有什麽打算?」麒羽漫不经心地反问,又是一子落定。
「王爷若不愿明说,那麽就由我来说吧!」莫綮瑛一笑,清晰的道:「王爷,綮瑛既然归於您的门下,那麽此生就为您所用;只不过,您若想利用綮瑛身边的人,请考虑再三。」
「啊!」他讶异似的眉毛一挑,「为什麽这麽说?」
「於我而言,卫无攸是朋友,并不是一颗可以让人随意挪动、用来牵制他人的棋子。」莫綮瑛手捻白子落盘,挑起几颗黑子後,丽眸毫不畏惧地迎上他,「您可以牵制我,但若想用我挑动无攸,那麽綮瑛怒难从命。」
「说得真绝对啊!」麒羽也没退让地用黑子围了上去,笑得没半分心机,「到时你又如何知道,我是在利用你挑动他呢?」
「单看自己有心无心罢了。」莫綮瑛眼眸一抬,「这点,王爷心底应当再明白不过。」
「身为下属,你的言词未免僭越了。」麒羽站起身,慵懒的笑容凝在唇边,「难道你就不怕本王惩罚你?」
「自是怕的。」莫綮瑛凝视著他半晌,才又开口:「其实王爷若想要逼綮瑛服从是再简单不过,但胁迫换不得心悦诚服,您也明白得很。」
见他的神色,麒羽难得的脸色深沉,拧眉沉吟地看著池面。
「你啊,可真教人不知该怎麽说了。」他叹了口气,「本王可以答允你暂且不动卫无攸,只不过必要之际,本王依旧会有所动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