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炼纲也可化为绕指柔呀!他难道不曾为了你而违背过任何戒令?」麒羽满不在乎地笑著。
「王爷这是说笑了。」若是可以如此,他又何必为情所苦?
「不是说笑。」麒羽提起酒壶走到他身後,用指尖去勾缠他的头发,暧昧低柔地道:「人说易求无价宝,难得有情人。你如此锺情於他,他却不肯多为你牺牲些,值是不值?」
「值不值,綮瑛自有想法。」莫綮瑛头一转,闪开了麒羽的碰触。虽被说中了心中的隐痛,但他依然温和平静的回答。
这数日,那看似随和懒散的麒羽就彷佛是在探知他的底线一般,不断会有这类试探的言语出现;但他一律恬静以对,因为他的脆弱没人可看,除了贺鹏远。
麒羽笑看著他,突然开口:「贺将军可曾碰过你?」
「王爷!」莫綮瑛倏地回眸,语气温雅却有些不悦地道:「即使是门下,王爷也该有所尊重才是。」
见他端丽的眼眸中不是羞恼而是愠怒,麒羽反而笑了。
他好奇,在贺鹏远面前的莫綮瑛是怎生的模样?还是会这般戒备吗?抑或是完全不同的另一种风情?
「他不能来,你为何不自己去找他?」他没道歉也没继续,转而笑问,「我并没有限制你,不是吗?」
莫綮瑛无言的笑了。心底明白麒羽口头说没限制他,但他若真要找贺鹏远,麒羽也会让他找不著的;虽然他可以开口央求,但即使百般渴望想见他,却也不愿让麒羽抓住自己的弱点。
「我在等他。」他在等,这也是事实。
「若他始终没来,那你要继续等到什麽时候?没有限期吗?」
「有的,有期限。」只剩下半年的期限。他在心底喃喃地说著。好与坏、有或无,都将在这半年内论定。
「喔?若你始终等不到,又该如何?」麒羽勾起笑,好奇地问。
「若是如此」莫綮瑛飘忽似的微微一笑,「那麽,从哪里来,就回哪里去。」
他的答案让麒羽微怔了下,细细地咀嚼他的话後又摇摇头。要断便断得乾净吗?这性子还真是倔。
不过好好一个到手边的人材可不能就让他这麽走了,只好多费点工夫准备去敲石头罗!
「申时了,我得去瞧瞧贺将军那儿如何了。」麒羽一手勾著小酒壶,毫无顾忌地打了个呵欠,「你嘛,就先别多想,过了几日我自会安排。」
他手边还有京?来的谕令,要他找莫綮瑛授与官位,瞒也瞒不了多久;压著只是他想等看看贺鹏远那块石头会不会有开窍的时候,要不都磨了这些日子,可不能白费了。
「王爷」
「就这麽了。」麒羽摆摆手,晃了开去。
见他离开,莫綮瑛一张平静的脸庞彷佛再掩饰不住脆弱地敛下,望著池面的眸子更染上了抹愁雾。
他与他,就只有一个院墙之隔,却无法前往寻找;每日每日地想著,明明近得触手可及,却是碰触不到也无法见到。
想见他,好想见他他心里反覆喃喃念著他的名字,身心却像是花枯萎了一般的难受。
相思,难熬啊!
*********************************
「王爷!属下今日一定要告假!」
两日後的一大早,麒羽的呵欠就被一个男人突然冲进书房给狠狠打断了。
「什麽?」他有些不高兴地眯著眼瞧清楚眼前的人,「原来是贺将军啊?本王刚刚不是交代你去查军册吗?」
要找事情把贺鹏远镇在王府可不简单,他每天都得比贺鹏远早起,趁他还没清醒就把工作丢过去;而且昨天竟然就给裴睁那醋坛子抓著他在戏弄莫綮瑛,害他安抚了好久,现在正累著呢!
「属下不明白,为什麽王爷硬是不准假?」贺鹏远一张俊挺脸庞虽有些憔悴,眼瞳仍是强硬不退让的直视著麒羽。
他都快要急疯了,但王爷偏还丢给他一堆工作将他锁住!天知道王爷所丢给他的根本就是一些无关紧要的杂务而已,甚至连军营入冬的迁搬都有了,现在才不过六月中而已啊!更何况这事有条例可循,早已有人负责,没必要非他来做不可。
「啊?」没料到他有这样犯上的一问,还不大清醒的麒羽微怔了下才道:「不是说有事情让你办吗?」
「王爷,您交给属下的事情并没有急务,可以容後办理。」贺鹏远深深吸了口气,铿锵有力的开口:「所以请王爷准属下告假!」
喔,还真是强硬啊!麒羽靠入椅背用手指按了按眼角,遮住自己昏昏欲睡的神态,懒懒道:「若本王还是说不准呢?」
贺鹏远沈默了半晌,决断似地咬牙开口:「若是如此,便请王爷准下官辞官!」
「辞官?」麒羽霎时完全清醒,啧啧称奇地看著眼前人。
贺鹏远竟然敢威胁他这个王爷?或者是该说,他终於想通了?
「将军,本王有事相询。」他敛起懒散,坐直身子温和的说:「若你确实答了,本王便准你告假。」
闻言,贺鹏远立时精神一振,「是!」
「你不惜辞官要找的人,究竟与你是何干系?」他一双眼眸温和却带有犀利的光芒,「他真的只是你的义弟?」
贺鹏远微一错愕,彷佛被说中了亏心事般地道:「王爷为什麽会这麽问?」难道王爷知道他们之间----
「若只是结义之情,又何必做到这种地步?你对他并不似兄弟之情般单纯哪!」他从容的看著脸色微变的贺鹏远,「将军,记住,本王要的可是你的真心话。他对你而言不只是兄弟亲人吧?」
话一问完,他就瞧见他那向来自律甚佳的部下脸色明显地不断变换,最终转成一种苦恼郁闷。
「属下也不明白。」贺鹏远压抑著苦闷地开口,「我只知道他很重要,其他的事情我实在不能----」
「多重要?」麒羽温和地续问,「若今天他有了性命之危,需要你以命相护,你可愿意?」
「愿意。」贺鹏远毫不犹豫地回答。别说以命相护,只要能保护得了他,就算以命相抵都可以!
「喔?若他真这麽重要,你又为何要将他一人留下?」他轻哼一声。
「属下只是不希望他受跋涉之苦。」贺鹏远有些不好意思地回答,也有些明白自己其实太过於呵护他。
「你可曾问过他愿不愿意?」麒羽暗地里叹了好几声。
这简直是保护过头了嘛!莫綮瑛外表看来是比北方人荏弱些,但其实却颇为坚强有毅力,还不至於这麽不济事吧!亏得他做了人家十几年的义兄,怎麽会连这点都不知道?
果然是当局者迷。他如此地下定论。
「他是有说要跟著,但属下没准。毕竟,他无职在身。」他想起那日分别的情景,又想起他现在不知身在何方,不禁有些心痛黯然。
若是带著他,就不会弄到今日的情景了吧?他只是依照著理智与律法去做,当时他并没有觉得不该,但现在欲如此地後悔莫名。
「你堂堂一个将军,又是二等伯,想带个随从难道有人敢说什麽?」
「王爷,国有国法,身为总兵怎可自己破坏纪律、公器私用?」
麒羽越听越想摇头叹气了。带这个属下三、四年了,素来就知道他是个严守纪律礼法的人,没想到他在这上头也竟是如此固执不变通。
莫綮瑛还真是辛苦哪!看上这块顽固的石头,也亏他可以撑得这麽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