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微微扯动唇际,勉强地打了个招呼:“明秋姊……”
数落了耿家人绝情寡义不顾真晨死活,说了些表面上安慰其实是打击真晨的场面话之后,何明秋“兔死狐悲”地问:“你对自己将来有什么打算?这样下去不是办法啊!”
真晨一语不发。
看见她一副海棠春睡乍醒的慵懒娇态,何明秋妒恨不已,她睡在他的床上,雪白的颈项上还留着吻痕……
突如其来的不好预感窜入了何明秋心底,她尖锐质问真晨道:“你不会是怀孕了吧?”
真展迅速抬头瞪大双眼惊骇地望着她,黑黝黝的双瞳中闪过了错综复杂的各种情绪。
“该死了!”何明秋脱口而出,“不!我是说!糟透了!”
怎么会这样?不晓得团中曲折的何明秋懊恼不迭地想:前几年这小丫头片子都没有怀孕呀!怎么这次这么快就有了?现在的曙天还能一本初衷坚决不要孩子吗?还有耿妈妈那一关……天哪!
屈指一算,真晨喃喃低语道,她的月事已经晚了半个月
不待何明秋想出办法,神色这变的真晨开始歇斯底里哭闹,她双手捂住耳朵尖叫,“不!我不要!”
她的哭声惊动了所有佣人,群聚在主卧室门口殷切探问,众目所视的情形是何小姐又再度欺负年轻单纯的真晨
梨花带雨的真晨泣不成声,跪卧在床上不断哭喊“他会很生气,很生气……”
众人皆以谴责的目光瞪着何明秋看,心底一致当她是“罪魁祸首”。
“这……这不干我的事!”心虚的何明秋皱着眉抽出被真晨抓疼了的手腕,惶然地逃离众人的视线。
一直温驯柔顺的真晨不知为何产生这么剧烈的情绪波动,令众人束手无策。
“为什么不干脆让我死掉算了!”她哭得肝肠寸断,“为什么要让我这么痛苦!”
“小姐……小姐……别听那女人胡说!”众人七嘴八舌安慰她,“你冷静一点,别说气话……”
神情狂乱的真晨又哭又笑,‘小姐?我不是什么小姐,我只是一个被他花钱买下的玩物……这是所有人都知道的事,对不对?”
大伙儿哑口无言。
“小姐……别这样说……”梅姊好言相求,“那女人巴不得天下大乱,你别中计称了她的意……”
缓缓止哭的真晨目光呆滞地越过众人,以一种令人心慌的冷静嘶哑说道:“出去全部出去……让我一个人静一静。”
当所有人鱼贯步出房门后,身后的门扉“卡答!”一声上了锁。
不妙的预感令众人面面相觑。
半晌,有人颤声问出了大伙儿心头共通的疑问:“会不会出事了?”
“报警!”“不行啦!”“打电话给老板!”宽敞的宅邻里一阵人仰马翻……
☆ ☆ ☆
经过层层通报,求救的电话好不容易才转到耿曙天手中,语无伦次的佣人将事态渲染得更加严重,并且狠狠地告了何明秋一状。
“都是那女人的错啦!她三天两头就来欺负真晨小姐,呜……要是小姐想不开,有什么三长两短……全是她害的!”
心胆俱裂的耿曙天一路狂飙回家,以他的车速能平安抵达简直可以算是奇迹。
老天爷!求求您!不要让我失去她!他在心中呐喊。
该死的!他纵容何明秋去刺激真晨,为的是想拉回她的心魂,而不是逼迫她自尽!
紧急刹车后,他拔足狂奔以最敏捷的速度跃上楼梯,用钥匙打开了房门。
“真晨!他狂吼出声。
偌大的主卧室里空无一人。
浴室!
哗喇水声使他心惊目眩,浮上眼际的是真晨割腕自杀血流满地的惊怵幻觉。不!不会发生这种事!发了狂的他猛然撞开了浴室的门……
氨钛水雾中是湿淋淋蜷缩成一团的娇小人影,以及散落一地的刮胡刀片。
“真晨……”耿曙天的声调粗嘎不稳。
他攫住了她的双腕审视,又抬起了她的下巴端详,释然地发现她毫发无伤,安然无恙。
“不要碰我……”发出微弱啜泣的真晨低垂着头更缩进角落里。
“发生了什么事?”心底隐约有数的他追问道。
脸色惨白的真晨微启双唇嗫嚅欲语,犹噙泪光的双眸中饱含恐惧与绝望,“我好累……”
没头没脑的一句话让耿曙天愕然一怔。
“你……你想得到什么样的结果?!”她幽然凝视着耿曙天,自从被抓回来的那一次争吵,迄今已快两个月了;这是她第一次正视着他。
“只剩我一个人了,你想要的是什么?给你……我的命够不够?”真晨语气平板地自言自语:“可不可以到我为止?不要再拜新的悲剧了!”
默然无语的耿曙天将她抱出了浴室,令手忙脚乱的佣人去收拾善后。
“解释一下,你要表达的是什么?”他力持镇定问。
“我累了,也倦了……”真晨的唇际扯出一抹苦涩的微笑,泪水却无声无息地滑落脸颊,“没有力气和命运抗争,只好选择逃避……结果如你所见……”
她的声音逐渐哽咽,“我被自己的愚蠢摆了一道,这种刮胡刀片……根本伤不了人,只是让我又多了一项让人嘲弄的笑柄罢了……”
轻描淡写的口吻掩饰不了她绝望的神情,让耿曙天更加心惊,脑海中浮现的景象是真晨锲而不舍地寻死场面,他庆幸的是真晨所找到的是安全刀片。
“为什么想自杀?!”他沉下脸色追问。
真晨合睫无语。
“我要知道原因。”他放缓了声调,想由她口中证实自己的臆测正确。
在他的咄咄逼问下,真是有气无力地说出心底的怀疑:“我可能怀孕了,你要怎么处置我……就去安排吧!”
耿曙天迅速下了决定,电召极少派上用场的家庭医师,和蔼可亲的林医师可以说是白跑了一趟,什么诊断也没做,只是轻松一笑,‘要验孕,到西医房买个验孕试剂便知分晓,确定有了再安排时间到妇产科检查罢!”
“呃……”他沉吟数秒,轻咳一声道:“如果有顾虑,要趁早……免得伤害太深……”
明白医师的暗示,真晨忍不住颤抖,一番折腾下来,验孕结果是证实了真晨的女性直觉正确,她怀孕了。
送走了医师并喝退了观望的佣人后,耿曙天转身沉思地望着过度安静的真晨。
他感觉到了她的绝望与混乱,心底不由得产生了一股疼惜与不舍,她不过是个双十年华的少女啊!
“要做妈妈的人了,得注意自己的身体健康。”他环抱住真晨纤细的身躯柔声吩咐,感觉到她浑身一震。
“你……”她低声惊呼,不敢置信地回身凝视着他的双眸,想找出一点蛛丝马迹。
“你在戏弄我吗?”水眸含悲的她微弱追问,“还是……这又是什么我不知情的新游戏?”
她掉下泪来。
他不只一次警告过:只要她敢“挟子自重”,一定要她打掉孩子。
“你不是要强迫我坠胎吗?何必这么麻烦呢?”她嘶声哭喊,“不如给我一把刀或安眠药……”
全然放松心情的耿曙天吻住了她未说完的气话,缠绵而悠远……
“别哭了!对不起。”他一边轻吻着真晨颊上碱涩的泪水,一边说出从未曾出口的抱歉,“都是我不好,别哭了……对不起……看在小孩的份上,原谅我好吗?”
“你……你为什么不生气?”她喘了口气,清明澄澈的双眸警戒地望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