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已经输到必须动用暴力才能留住她的地步吗?老天爷!耿曙天掩面而坐,许久未曾出现的偏头疼又像鬼魅般地纠缠着他,比那更剧烈的疼痛在胸口、在心底隐隐抽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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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太过分了!”涨红了脸的淑眉怒声指责自己的大哥,“你怎么可以这样对待她?”
耿妈妈以及长风、淑眉两兄妹一致谴责耿昭天的暴行,这也难怪:皮肤白皙的真晨身上的青紫瘀红实在令人不忍势睹。
“这不关你们的事!”耿曙天高声怒吼道。
“你……你这孩子真叫我……失望。”耿妈妈淌眼抹泪道:“竟然下得了这种毒手……”
他快气疯了,“我是杀人还是放火了?”
比较可以体会大哥心情的长风皱眉道:“大哥……”
“闭嘴!什么时候开始,我的私事轮得到你们插嘴了!”耿曙天目光灼灼地瞪着弟弟。
“冥顽不化的臭石头!”不顾一切骂他的是么妹淑眉,“你就不能正视问题吗?为什么不能放下身段,对真晨说几句发了话?一定要把事情搞砸?——我真想掐死多管闲事、通风报信的李晋诚!”
“去呀!”耿曙天不耐烦地下逐客令。“不送!”
耿妈妈差点没晕过去,“你!”
实在是无药可救了!长风摇头叹息,早知如此,他不会好心地把母亲、妹妹籍口带开去游玩,他原本是乐观地预测:大哥和真晨在无人打扰的情况下可以化解心结,重新开始会弄成这样无法收拾的地步,真是只有天晓得!
临走之前,长风只有语重心长的再点醒大哥,“希望你知道你自己在做什么,她不像她母亲……”
“滚!”耿昭天怒火重燃。
绵绵密密的夏季梅雨像蛛网般捆住了每一个人的心情,沉重而无奈,不晓得晴朗的阳光何时会再照临失去了春天的宅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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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呀!真惨……”略带惋惜的女声有着一丝恶意的满足,“你还好吧?”
难得下了好几天的梅雨暂停了半晌,蜷缩在长廊下的白色藤椅打顿的真晨睁开了迷蒙双眼,一袭冰蓝色无袖薄洋装的她,看起来像一碰即碎的水晶娃娃。
浅浅的蓝使她的肌肤更显苍白,手臂、手腕及香肩上的瘀痕更加深浊丑恶。
真晨静默无言地望着艳光四射的何明秋,不想搭理她的“关切”。
一想到这里,真晨就忍不住红了眼眶。
“男人呀!就是这样!”何明秋不掩轻视口吻数落、挑拨真晨和他之间的恶劣情况,浑然不觉背后有人僵直、气忿的瞪着她。
“何小姐,请喝茶。”帮佣的梅姊语气硬梆梆地打断何明秋的长篇大论,将冰凉的薄荷茶放在矮几上。
“这里没你的事了,下去吧!”何明秋不客气地命令道。
梅姊着急地对真晨猛使眼色,可惜一点效果也没有,低垂双睫的真晨根本就没注意到,急得她蜇回了厨房向一些同事抱怨,“那个何小姐不安好心哪!一个劲儿地火上加油、挑拨是非,好可恶!”
想起了何明秋每次光临大宅之后,温柔可人的小姐就免不了动辄得咎被耿曙天责训的情形,众人就愤愤不平地批斗起何明秋来。
身为下人再怎么愤慨也没胆子去向老板打小报告,大伙儿也只能在背地里发发牢骚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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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晨回避着他的眸光,温驯而安静地将眼前的晚餐一口一口地吃下去。
太过柔顺了!烦躁的耿曙天几乎想握拳捶桌。只要他开口要求,仿佛惊弓之鸟的真晨会服从他的每一个命令,就像现在,他要她陪他用餐,她照做了;却是一副食不知味、浑浑噩噩的模样,机械式的进食动作像一个没有思考能力的美丽人偶。
呼之即来、挥之即去,正是真晨目前的写照。
太可恶、太可恨!如果不是心惊于真晨黝黑双瞳中只有茫然空洞的深幽绝望,他真的会按捺不住濒临爆炸边缘的怒气,而狠狠地摇撼她娇小的身躯。
天杀的!他宁可她发小脾气、跟他抱怨、冷战……任何七情六欲的表现都好,甚至是伤心掉泪也罢!最厌恶女人哭泣的耿曙天如此绝望地想。
他要的是心甘情愿留在他身旁的真晨,而不是一个失去魂魄、封闭自我的木头人儿。
难道这一切已无可挽回了吗?耿曙天痛苦的想:甚至连明秋登门明枪暗箭的言语刺激都无法让真晨动容有所反应。
他知道明秋今天又来“探望”真晨了,也知道明秋以往怂恿学长们送花追求真晨的小伎俩,这是证信社的口头报告,明秋对真晨的敌意他全看在眼底,这两、三年轻来真晨吃了许多暗亏,也承受不少考验;他之所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出言制止明秋,最大的原因也是因为自己心中的魔障与猜忌。
他不信任真晨的“真”,近乎逆来顺受的温柔,不曾抱怨任何不公的善良、完美,在令他怀疑,她担心表现出来的一切只是伪装的假象。
而现在他才发现自己错得有多离谱,没有亲人的束缚,真晨便毫无眷恋地挣脱这座用金钱、物质所堆砌而成的豪华笼牢。
她伤了他的自尊,令他老羞成怒决意不惜任何代价要这回逃离他身旁的真晨……可是,忆起了他所得到的日记,耿曙天的心为之翻腾,他何尝没有伤了她的心?!举起酒杯大口咽下浓烈酒液,耿曙天满脸阴暗地瞥见真晨因他放下酒杯的声响而为之一瑟,低垂的肩膀有丝僵硬。
她在害怕。这个认知令他心头泛起一阵凉意。
没有衰老的祖父与脆弱的幼弟为绊累,了然一身的真晨再也没有任何牵挂,那五年的卖身契只是一个薄薄的藉口,使他可以堂而皇之地拘禁她,表面上看来,他获得了压倒性的胜利,然而实际上呢?
在她噤若寒蝉,像只被主人虐待的小动物般害怕他的时候,他赢得了什么?
一个日渐凋萎毫无生气的美丽玩物?一个畏他如虎不得不百依百顺的真晨……
天!他该怎么做才能唤回她的魂魄?
耿曙天想了又想,一个略嫌卑鄙的想法蓦然浮现在他的脑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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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烦、好闷……
真晨极不舒服地蜷缩在床上,放弃和耿曙天斗气之后,她几乎封闭了所有情绪,不去思考也不去抗争。
偶尔在独乎的时候,她会默默地计算日子,静静等候,把命运交给上天去安排吧!如果天可怜见,顺遂她的心意……
“我……我跟你说过了!小姐人不舒服……”模糊的争执声由半掩的门启传人,试图阻挡何明秋的梅姊和她在门外争论。
“我来探病不成吗?”何明秋怒斥下人,“下去!”
探病?众人敢怒不敢言,这女人根本是来“落井下石”!
躺卧在床上的真晨露出一丝连自己都未曾察觉的笑意,情绪苦涩而凄凉。
“打狗也得看主人”呵!如果不是“他”有意无意地纵容何明秋对她的言语欺凌,谅必她也不敢一而再、再而三的登门“拜访”。
聪明如他,难道不晓得何明秋打击她的所作所为吗?真晨恹然想道。
要是他肯多费点心思庇护她,她也不必如此战战兢兢、如履薄冰般地忍耐、退让……
这笔烂帐该和谁算?
“真晨?哎!你怎么了?”推门而人的何明秋假惺惺地惊问道:“哪里不舒服?怎不叫医生来看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