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再做这种无聊事。”他对真晨说:“浪费时间!”
真晨绽开微笑,眼眸中有抹淡淡哀伤,口气仍是轻柔平静,“我就是太无聊了嘛!……以后,可能也没时间了。”
她可以撒娇、可以吃醋、可以索取物质享受,甚至可以向他要求鱼水之欢……但是,绝对不能逾越分寸,冀望他施予“爱”。
情妇的情往往建筑在欲上,错误的起步注定了错误的结局,能扭转乾坤修成正果的狐狸精从古至今有几人?真晨想。
察觉自己语气不好的耿曙天连忙改口:“我的意思是,你不必累着了身体,趁着假日多休息也好……”
真晨的笑容更加灿烂了。“我晓得。我只是太闲顺手织的,没别的意思,我本来还想帮耿……”她紧急刹车改口道:“……自己织一件呢!”
再说出来,更像曲意奉承的无耻小人了。真晨垂睫敛笑。
太过亲呢也容易产生嫌隙……这已经是两人亲密关系的极限。一片真意却落得相对无语,两人的心思各有所属。
☆ ☆ ☆
三月初,最后一道罕见的强烈冷锋让乍暖节气遽然还寒,呼吸系统一直不太顺畅的爷爷病倒了。
在医生吩咐住院时,真晨仍力持镇定,当各科医生会诊并说出爷爷眼睛微血管破裂有失明之虞时,真晨忍不住惊惶了。
“气候突然变冷,很多老年人眼压也遽然升高……”医生安慰她道:“这不是你的错。”
该不该开刀已不是重点……呼吸衰竭的冷靖一在人院第三日转进加护病房。谁都看得了出来,这个年逾七旬的老人生命力正逐渐消失。
主治医生回避真晨的目光,婉言要她做好心理准备。
“可怜的孩子……”脸色苍白的真晨被喃喃低慰的耿妈妈搂在怀中,表情一片空白。
在众多医疗仪器的监视下,徘徊在生死边缘的冷靖一,在三天内接受了两次急救措施,扎上了更多针筒与更重的药剂……“让他走……”几近崩溃的真晨嘶哑哀求:“他吃了太多苦……让他解脱吧!”
第三次的急救行动默然停止,安静相望的医护人员听真晨断续说出:“让爷爷……回来……”
第九章
飞鹏征信社不修边幅的负责人程飞鹏大列列地将双脚跨上凌乱的办公桌上闭目假寐,桌上放着一个卷宗是刚刚接下来的案子。
“程哥。”一个英姿焕发、不掩书卷气质的年轻人推门而人唤道。“找我有事?”
“接到一件案子,钱多麻烦少,只不过得费番功夫……”程某打了个呵欠放下双腿问道:“颂唯,我记得你读T大法律系几年级?”
“二年级。怎么了?”被唤做颂唯的年轻人,从高中时就在这间小征信社打工,几年下来更练就耳聪目敏的机灵。“经济系一年级的冷真晨,有没有印象?”程某问他,一边把卷宗递给了颂唯。
“这次的案子?”年轻人淡然反问,超处年龄的睿智目光以过目不忘的速度迅速翻览过卷宗资料……
“这比你找猫找狗的报酬高好多吧?”颂唯轻松问道:“有钱人的‘嗜好’真令人受不了!竟然花钱供情妇上大学。这女孩……我有印象。”
“哦?”程某好奇地听他叙述冷真晨才刚人学便引起的骚动。
“一些三、四年级的学长要我们这些直属学弟卯起劲来追求她,好像还牵扯到打赌、下注之类的事……最后还是不了了之。”颂唯说。
冷真晨,这样特殊的姓名很难令人忘记。
“你有参与吗?”程某感兴趣地问。
“你想我会去淌这种浑水吗?”颂唯耸肩道:“道不同,不相为谋。这种幼稚游戏我没兴趣。”
两人言归正传讨论起来案件内容。
委托人是在商场上有“海盗”恶名的商场闻人耿曙天,有关于他“十年生聚、雪耻复仇”的传奇也再度被提起。
“为了报复旧情人而将对方的女儿纳为情妇……真是一笔烂帐。”程某不以为然地摇头。
“程哥,”颂唯一本正经嘲谑道:“你忘了‘有钱的顾客永远是对的’。”
见惯光怪陆离的社会百态,少女为钱卖身何足为奇?
只不过外表不修边幅的程飞鹏有颗见不得妇孺弱小受苦遭辱的侠义之心,向有钱大爷们索取优握的报酬对他而言是因势导利,与原则并不冲突。
“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颂唯轻松道:“天晓得这位长发公主是不是捞足了油水、卷款而逃?”
卷宗上的资料明确指出:冷真晨在爷爷的葬礼结束将骨砂盒送人纳骨塔后,旋即消失无踪。
“这也是我找你来的原因。”程某微微一笑道:“你是不是可以探问一下,看她是否有男友、同学可以投靠的?照理说一个年轻女孩应该没有多少出路,走了走不远。”
“我试试看。”颂唯允诺。
几乎问遍了经济系新生,他还是一无所获,只得到一些无关痛痒的讯息。
文静内向、水灵清丽、功课优秀、不喜交际……这是冷真晨给同学的印象。
“是有人想追求她,可是一律被她以‘早有喜欢的人’为理由婉拒了。”颂唯说道:“她上下课都有司机专车接送,有男朋友的机会不大。”
早有喜欢的人?程某皱眉沉思,这句话颇耐人寻味。
他真想看着委托人听到这句话时的表情!
“噢!对了。”颂唯接腔道:“我也顺便查了一下:怂恿法律系男同学追求她的主使人——何铭现,有印象吗?”
程飞鹏扬眉,吞吞吐吐道:“有一个女人……”
颂唯好玩地看他卖关子,并不急着催促他说出平文,换做是一班死党——尤其是急性子的月仙不早就暴跳如雷了?
拖长了尾音的程某最后还是说出了下文:“……叫何明秋,是委托人身边的得力助手,她出了一个好价钱要我在调查得结果后,先让她过目一遍。”
“内情似乎愈来愈复杂了。”颂唯沉稳问道:“你答应了吗?”
“当然,我不跟钱过不去。”程某搔了搔发痒的头皮,挤眉弄眼道:“不过……她只说‘书面报告’,我向委托人做‘口头补充’总可以吧?”
颂唯闻言莞尔,与他相视而笑。
☆ ☆ ☆
漆黑的大宅寂然无声,再也没有人善体人意的人儿为他点亮一室暖柔灯光,为他等候。
为什么!将车子熄火的耿曙天在暗中握拳重击方向盘。
乍听到真晨失踪的消息,他是吃惊与不信,责备接送的司机,并且认定真晨不过是在附近散心,毕竟无亲无故的她现在除了耿曙天以外,再也没有人可以依靠了,不是吗?
然而在真晨彻夜不归、音讯全无之后,焦虑、担心的情绪淹没了他的从容与乐观。
她逃了!逃离了他的身边,拒绝了他所给予的物质、金钱。那该死的女人!居然就这样身无分文地悄然走开,什么也没带走……
她是他花钱买来的情妇,他是她的主人呵!可是,为什么他却有一种错觉:自己才是被遗弃的一方!
太可笑了!耿曙天重重关上车门,大踏步往漆黑宅邸走去,暴躁易怒的心清只有用一触即发的弹药库可以比拟。
才四天而已,他的思绪就被干扰至此,该死的丫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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寻找真晨的行动如隐泥淖,征信社并没有多大进展,为此而挨刮的程某人有丝不满与嚼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