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上拿着金卡的耿曙天假好眼,而真晨却再也忍不住地弯腰抱着肚子笑出声来。
她一笑不可收拾,连他也感染了她的愉悦,微弯嘴角对主人说:“既然如此,我只有把她留下来帮忙洗碗,抵帐好了!”
不待真晨抗议,老板娘已经陪着笑脸,殷勤指点近的提款机,还不忘生意人本色的奉承:“这么‘水’的小姐,那舍得留下来洗碗,先生真是爱说笑!”
好不容易,付完帐打道回府,真晨仍然笑不可抑,她百分之百确定:他没有当花花公子的素质!
像分享了一件秘密的小孩子们,四目相对的两人眼中充满笑意。
真晨的好心情持续到回家之后才划下休止符。
☆ ☆ ☆
一身红衣黑窄裙配红鞋的何明秋简直像只要喷火的母恶龙。
敏感的真晨立刻敛去了笑意,有些惊惶地嗫嚅:“糟糕!我忘了……”
莫名其妙的耿曙天尚未开口,已经被何明秋稍嫌尖锐的嗓音夺去注意力,“玩得愉快吗?没想到耿大哥会连公事都忘了处理,电话也不接!”
十点半了。何明秋强忍怒气,他居然让月会开天窗,放了一大群高层主管的鸽子!只为了陪这个小丫头玩!
瞧瞧两人衣衫又皱又乱的模样,做了什么好事不问可知。
“什么电话?”他正色询问。
“我找了你一夜,冷小姐没告诉你吗?”何明秋傲然陈述。
她打行动电话给耿曙天,当时他仍在温泉区,电话是真晨接到的,等到她稍后再拨时,行动电话已关机了。
心思狡诈的小婊子!何明秋心底浸了一大缸醋,气得恨恨暗咒。
真晨白着脸解释:“我忘了。何小姐她跟我说……没有什么重要的事……我以为她还会再打电话来……”
她一语提醒了耿曙天,笑着对何明秋说:“我也忘了!是我后来关机,到现在还没开哩!有事吗?”
“本来有,”何明秋环臂抱胸冷冷说道:“现在没有了。”
知道她指的是月会,秋曙天不以为意地挥手:“由铭之主持就够了,不用我‘事必躬亲’吧!”
她觉得:耿曙天简直像历史上宠爱妖姬而亡国的昏君!何明秋目射寒光。
“会议报告,我放在你的书房桌上。”她保持冷静,告辞离去。
她的敌意一日比一日加深……真晨不由得打了个冷颤,一切都落在耿曙天眼里,他只是口是心非地安慰:“别介意,明秋只是性子急躁了点……”
真晨温驯点头附合:“我知道。”
耿曙天心有旁骛地思索:他要如何让明秋“公私分明”,别干涉他的私生活呢?
☆ ☆ ☆
如果说:连“宠物”和“主人”之间也有所谓的“蜜月期”的话,那么真晨和他之间的“蜜月期”就是从第二年开始。
所有的人都看得她正受宠,就算是对真晨深具敌意的何明秋也不敢跟她正面冲突,只有不经意似地冷讽两句,通常真晨都装做没听见或听不懂而保持沉默。
不过,落在下人眼中,私底下议论、打抱不平的声浪可不少。
“……登门踏户来欺负人,她以为她是谁呀?不过是‘头家’公司的职员,也跟我们差不多啦!真招摇!”
“对嘛!来这里指挥人做这做那,谁有空理她?!”
“哎!伊是看小姐年纪轻、性情温柔好欺负啦!一状告到‘头家’那里去,让伊没饭碗!”
顺势而为是人之常情,这一、两年来,沉默亲切的真晨早以她不卑不亢的修养与礼貌降服了一班新、旧佣人。
宅邸里的大小琐事、开支用度等等,耿曙天是不耐烦去理睬的,时间一久,真晨更是逐步掌握了宅邸里的经济大权,俨然是没有正式名分的女主人。
何明秋不是蠢人,只是按捺不住酸意才会犯下了在真晨的势力范围中逞强出头的兵家大忌;尚未正式交锋,人心的向背已经很明显了……
对于真晨而言,何明秋有意无意的讥刺是微不足道的小事,在她的心目中自有一份轻重缓急的评估目标。
真睿的人格发展、她的求学生活、耿曙天的情绪、爷爷的健康、宅邸的人事运作……相较之下,何明秋不过是偶尔出现的噪音罢了。
升上了高三,真晨马上面对是否升大学的两难问题。
如果她的成绩不佳也就算了,她可以甘心放弃升学没人会关切,可是成绩优异的她被导师视为提高学校升学率的利器,当然不可能容许真晨当联考的逃兵。
注意到她课业压力遽然升高的耿曙天不禁追究原因。
“老师希望我能参加大学联考……”真晨如此对他解释:“不答应的话,会有忍亲会、家庭访问……很麻烦的,我想:考就考吧!我尽力而为,就算考上了也不一定就得去读,当作是一次经验……”
耿曙天若有所思地盯着她瞧:“你不想读大学吗?”
真晨有刹那迟疑,“没那个必要!”
“是吗?”他带笑逗弄道:“好可惜,我本来想说可以帮你出大学学费的……”
“你……”真晨瞪大了一双不敢置信的明眸,“你……肯让我读大学?”
“先决条件是你得考上学校。”耿曙天淡然开口:“不过,填志愿时别忘了,我绝不可能答应你住宿,选近一点的学府通勤,还有一项:离那些‘学长’、校园男孩公子哥儿们远一点。”
真晨一声欢呼,忘形地攀住他的脖子,让他有点困难地说出句尾,“听见了没有!”
“听见了!听见了!”在他怀里又笑又跳的真晨连声说道。“谢谢你!”
他一手揽住了她的纤腰,一手支起了她的下巴,目光深邃沉声警告:“把注意力放在书本上;你没有本钱可以跟小男生玩恋爱游戏,知道吗?”
他的警告并没有冷却真晨的喜悦,她一脸笃定地微笑回答:“知道!”
☆ ☆ ☆
数个月后。
真晨收到了一张由美国寄来的圣诞卡,耿淑眉语气亲切地向她问好,提起了东岸端雪纷飞的耶诞盛况,还转述了耿妈妈对真晨的问候之意。
有些诧异和“受宠若惊”的感觉,真晨把贺卡、信纸拿给耿曙天过目。
“哼!”他不悦皱眉,不予置评。
冰雪聪明的真晨立刻了悟,“你没请耿妈妈她们回家过年是不是?”
宾果!
“一家子人,想回来就回来,还用得着人请吗?”耿曙天没好声气,’‘我打电话去不晓得几次了!她就是不肯跟我讲话,非得淑眉居中传话,哪!你看吧!寄耶诞卡竟然没有提起我!”
“要贺卡,你也得主动呀!”真晨温言解说:“老人家孩子气,你就多顺着她一点嘛!去吧!打电话请耿妈妈她们回来过年……”顺便帮我道谢。
经不起她的催促,也正需要有人推他一把好找下台阶的耿曙天,终于拨下一长串牢记在脑中的越洋电话号码,听到了淑眉熟悉的招呼语,他清了清嗓子摆出了大哥的威严,邀请母亲和妹妹回台团圆。
“好啊!我马上去订飞机票!幸好今年的农历年比较晚,正好避开了洋人新年返乡的热潮。”淑眉愉悦地说。
“噢!对了!真晨说谢谢你寄来的贺卡。”耿曙天酸酸地问:“我想给寄我的贺卡大概在飞机上塞机吧?”
“哎呀!自家人马上就团聚了,干嘛寄贺卡呢?”淑眉“四两拨千金”地搪塞,发出咯咯笑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