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唔。」庄逸含笑应了一声,眼光瞟向吕文绣。
吕文绣这时也回过身,柔媚的眸光流转,正好与庄逸打量她的炯然眼神对个正着。
好一个灵秀清丽的美佳人!见识过不少名花的庄逸,也不由得在心中暗自喝采。他眉眼带笑,潇洒地一揖,才问道:「姑娘有什么事吗?」
「呃,我……」吕文绣不安地绞着衣角,支吾片刻才又鼓足勇气争取工作机会:「我是来应征贵府护院武师的。」
「嘎?!」庄逸乍听,反应跟庄兴一样错愕。
「二少爷,我告诉过这位姑娘我们要的是男武师,可她一直不肯定,我也没办法。」庄兴怕主人怪罪,连忙先自清一番。
「是谁告诉你我们一定要男武师的?」哪知庄逸的回答却大大出人意料。他这话一出口,庄兴怔住,吕文绣则是喜上眉梢。
「咦?你们怎都不说话啦?」庄逸好笑地看着张大嘴巴的庄兴,以及高兴得胀红粉脸的吕文绣。
说真的,这么纤柔的姑娘,实在看不出她会什么惊人的功夫。不过,她那惹人心怜的企盼眼神就像有一股魔力,教人不忍让她失望。更何况庄逸一向自诩对女人体贴人微、有求必应,断无拒绝美人儿的道理。反正老大不在,这录用武师的权力自然握在自己手上,就算她只懂些花拳绣腿的三脚猫功夫,他也决定录用她了。
「二少爷,可是大少爷他绝不会答应的。」庄兴急忙提醒一见美人就昏头的二少爷。
「大少爷不在家,就由我这二少爷当家作主。」庄逸拍拍胸脯后才又望向吕文绣:「还没请教姑娘贵姓芳名?」
「我叫吕文绣。」吕文绣欠身一福见礼。
「吕姑娘,你好。我叫庄逸,是庄家的少主人。」庄逸自我介绍一番。
「二少爷好。」吕文绣跟着庄兴称呼他二少爷,旋又急急问道:「二少爷方才说武师不一定要用男的,那……可否让我试试?」
「试试?试什么?」庄逸故意逗她。
「既是征选武师,不是要试试拳脚功夫么?」吕文绣睁大黑白分明的美目,神
色认真地回答。
「喔,对哦,那就到东厢的『精武堂』试试姑娘身手,请吧。」庄逸这才装出恍悟的神情,潇洒一摆手,将吕文绣请进庄府大院。
※※※
约莫半个时辰后,吕文绣从庄府出来。在回家的路上,原本沉重的脚步此刻却极轻盈。只因庄逸已正式宣布录用她担任庄府的护院武师,明天她就可以开始上工了。
从大漠草原回到江南,工作一直不顺利,阮囊日渐羞涩,生活的重担常压得她心头沉甸甸,总是轻松不起来。今天好不容易获得这份工作,沉郁已久的心情,终于稍稍得到纾解。
不过,吕文绣心头还是有丝纳闷不解。庄逸将自己带进庄府为练武强身而设置的「精武堂」后,只叫她走了一套剑把式,也没让其他武师下场与她对招,就宣布录用。事后庄兴送她出府时透露,庄府最近有一名武师因故离职,故而征选人员补缺。照庄兴的说法,以往选拔武师时,都必须下场较技,再择优录取,为什么这次庄逸如此草率,当场就决定录用自己呢?
最令她担忧的是,庄兴曾说过大少爷绝不会录用女性武师,那么……他回来后,会不会解雇自己?
这个想法闪过脑际,让原本稍稍开朗的心情旋即又沉入一片阴影之中。
※※※
隔天一早,吕文绣带着简单行李,正式到庄府当起护院武师。庄逸对她提过工作性质,由于庄府宅院相当广阔,因此前、中,后二进院落,各配多名武师分三班日夜巡守。未成家的单身武师大多选择住在庄府,已有家室的武师则回家住宿,轮值时间再进府接班。
吕文绣住的那间屋子,冬季灌风,雨季漏水,破旧不堪。加上轮值大夜班时,女孩儿家三更半夜出门上工亦有不便,几经考虑,她决定向孙大娘退租,搬进庄府居住。住到仆妇众多的庄府大宅,也可以热闹些,免得老是要独自忍受一屋子的孤寂。
这份工作得来不易,吕文绣相当珍惜,她内心暗自决定,自己虽是名女子,但
各方面的表现绝不能输给任何一位男性武师。因此,当庄逸念她是个姑娘家,特别交代不用轮值大夜班时,却遭到她婉拒。吕文绣坚持与其他武师公平派班巡守,她可不想被视为特权份子。
※※※
金乌玉免、日夜更迭,转眼问,半个月弹指而过。
半个月的时间,足够让吕文绣从其他仆妇口中了解庄府的成员及习性了。
庄老爷子三年前病逝,庄夫人在后堂长斋礼佛,已很少管事。庄府现在掌管家务的足大少爷庄严;庄大少年已二十九,却尚未娶妻。此外,除了二少爷庄逸外,庄家还有位小姐待字闺中,名唤庄蝶儿,今年十七岁,长得美艳俏丽,加上是大富人家的女儿,自幼被捧在手掌心呵护备至,真可谓天之娇女。
所幸,庄蝶儿虽是养尊处优的千金大小姐,天真烂漫但并不骄纵,二少爷庄逸更是幽默风趣、平易近人。这两位主人个性都好相处,真正教吕文绣忐忑不安的人,却是尚未谋面的大少爷庄严。
听说大少爷人如其名,治家以「严」厉出名,个性更是「严」谨得一丝不苟。最教人担心的是,传言他还是个思想保守、态度冷肃的大男人主义者。
大男人主义?完了!自己会不会因为性别而遭到解聘的命运?
对未来的不确定感,令吕文绣心情一直无法真正舒坦,总觉还有一丝阴影盘绕不散,她甚至有了一种鸵鸟心态,希望人少爷能迟些返家,这样自己就可以多工作些时日,多存点银两,以应付未来可能再度面临无业的苦难日子。
※※ ※
庄府掌权的大少爷庄严到洞庭一带开展商机、接洽生意将近个把月,终于回转南京家门。
仆仆风尘一进家门,他按例先至后院佛堂「清心斋」向母亲庄夫人请安。
「娘,孩儿不在家中,无法晨昏定省,您身体可还安康?」庄严步入后堂,恭谨的向母亲长揖行礼。
「娘身子骨硬朗得很,倒是严儿你,在外奔忙了个把月,可辛苦你啦。」庄夫人慈爱地笑望高大俊朗的儿子。
庄夫人年近五旬,相貌端庄、风韵犹存。丈夫三年前辞世后,即长斋礼佛不问
俗事,将庄家整个产业交由长子经营打理。
庄夫人出阁前闺名叫黄莺,是庄老爷的续弦夫人。庄严并非她亲生子,而是元配张氏夫人所出。张氏夫人早逝,当时庄严年仅三岁,由于年纪尚幼需人照顾,故而庄老爷再娶黄氏为继室。
黄氏嫁入庄府后,将庄严视如己出,十分疼爱。之后,黄氏又先后产下庄逸及庄蝶儿,一家五口其乐融融。三年前庄老爷谢世后,黄氏并无私心,将庄家大权交由长子掌理,因为她深知庄严足当重任。至于自己亲生儿庄逸,知子莫若母,她明白庄逸个性活泼好玩,定不下心来,要他掌管大片产业肯定会闷死他。
所幸还有个精明能干的长子能一肩挑起重担,倒令庄夫人颇感欣慰。只是,这大儿子什么都好,就是事业心太重,至今尚无成家打算,这可急煞了庄夫人,少不得又要旧事重提叨念几句。
「严儿,这次你到洞庭洽商,可曾结识哪家千金?」南京府方圆百里,每一户大家闺秀都不入他的眼,庄夫人唯有寄望儿子在外头交个知心人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