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该死的女人!」塔布恨恨地道。
「卑职先告退,卑职要去找其他同僚,有位徐太医对毒物这方面很有研究,卑职以为他应该有办法。」
「那还不快去!」塔布低吼,太医急忙转身要离去,怱地又想起什么似地唤住太医。「等等!」
太医扭回头来。「是?」
「你……」怱又收口,塔布欲言又止地咬了咬牙。「不,没事,你快去吧!」
没错,堂堂皇子阿哥被刺杀这般严重的事,太医绝不敢不禀告皇上,而他则不会阻止这件事的发生,因为这是那个女人罪有应得,她别妄想伤害了爷还能逍遥法外!
当然,这也不能算是他违背了自己的誓言,他会护卫福晋,但若是当今圣上要抓人的话,凭他一个小小的阿哥府侍卫,哪有辙,对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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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什么?
胤禄为什么要保护她?
她要杀他呀!他为什么还要保护她?
而且,那张童稚纯真的脸上甚至没有惊讶,也没有愤怒,她看不出他深黝如瀚海般的眼里到底有什么,但他的神情很平静,声音更平静,仿佛他天天都嘛这样挨上一、两刀,比吃饭还稀松平常。
她不明白,真的下明白!
「福晋,皇上派大内侍卫来『请』您了。I
是么?
那就来吧!
不为胤禄,只为金禄,她要陪金禄…………
她到底做了什么?
第五章
……我也想要有个人能真心对待我,不在意我是汉人、满人或什么乱七八糟人,他只在乎我这个人,真心爱慕我、眷恋我,愿意为我生、为我死,那么我也不会在意他是满人、汉人或什么乱七八糟人,我也会真心去对待他,愿意为他生、为他死……
依稀仿佛,他似乎又听到满儿的悲怆哭叫声,悄悄灼痛了他从未有过任何感受的心,波动起一股陌生的情怀,牵动他的心,撕扯他的魂,令人战栗、教人不安,直至那情怀震荡了他整个人,超脱出他所能控制的界线,终於使他下定决心要把她留在身边,不计任何代价……
「爷?」
一听到呼唤他的声音,胤禄感觉颇奇异,好像有人从另一个世界呼唤他似的,然而紧跟著,却是一阵椎心刺骨的痛楚迅速淹没了他,使他几乎又失去了知觉。他急促喘息苦,咬牙硬撑过这阵痉挛似的剠痛,以及令人窒息的沉重感。
稍後,他始吃力地撑起眼皮子,第一个感觉是虚弱,虚弱到他不想再继续撑开眼了;但他不是个会轻易认输的人,所以,他强行睁开了眼,头一眼人目的便是塔布忧虑的脸,然而,他最想问的是……
「福……福晋呢?」
愣了一愣,担忧的眼神立刻心虚地挪开了,「福晋?呃……她……她……」塔布呐呐道。「福晋她……她……」
胤禄立刻知道有什么不对了。「说!」
塔布震了震,头儿低低垂下。「皇上派大内侍卫把福晋抓到天牢里去了。」
无神的两眼怱地射出两道犀利的威棱,「你、说、什、么?」胤禄咬牙切齿,一个字一个字的问。
下巴几乎贴在胸前, 「福晋……福晋被皇上派来的大内侍卫抓到天牢里去了。」塔布的声音更低。「可这也不能怪塔布啊!是……是皇上的旨意嘛!」
胸口沉重地喘了好几喘,「你……你滚开!」胤禄低弱地怒暍。
猛然抬头,塔布惊惶地望住胤禄。「爷?」
「滚、开!」
眼见胤禄狂怒的神情,塔布不禁骇得慌慌张张跳开。
「爷……爷……」
不再多看他一眼,胤禄迳自转注守候在床尾的人。「乌……乌尔泰!」
身躯高大魁梧得像座小山,个性却笃实稳重又异常沉默寡言的乌尔泰急忙趋步上前。「爷?」
「扶……扶我起来!」
明知胤禄不宜妄动,但只知服从上命的乌尔泰仍小心翼翼地扶著胤禄坐起来。可仅仅是如此而已,胤禄便已全身瘫在乌尔泰怀里拚命吸气,险些又晕厥了过去。好半天後,他才又下达另一个指令。
「扶我……下床!」
「可是爷,」眼看乌尔泰真的要扶胤禄下床,塔布在一旁急得直跳脚。「您不能下床呀!」
但没人理会他。
「乌尔泰,去……去叫人准备……轿子……我要到……天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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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天了。
她真恨这种等待,为什么不乾脆将她就地正法就行了?
反正她也不怕死,更不想逃出去,逃出去又能怎样?
如今在那些汉人眼里,她是比以前更不堪了,不但有满人血统,还嫁过满人,以往都没有人肯接纳她了,现在就更不可能了。
除了金禄和胤禄,这世上还有谁能不在意这一切而对她好呢?
没有了,再也不会有第二个人能够这样了。
不过没关系,管她是汉人或满人,只要有金禄和胤禄曾对她好过就够了。
所以,她并不是怕死,而是待在这儿愈久,她就愈想念金禄,真希望时光能倒退回到那时候,当时她并不知道那将会是她生命中唯一仅有的快乐时光,否则她一定会更珍惜的。
纵然金禄欺骗了她,但在那段日子里,即使当时没什么特别感受,但现在回想起来,他对她确实真好,特别是新婚後那两个月里,她真的很快乐,觉得自己终於有所归属的感觉真的很好。
甚王是胤禄也可以说是对她难以置信的好,对於一个杂种叛逆而言,能够成为一个堂堂亲王福晋,这简直是不可思议的事,特别是如他那般嗜杀的人,不仅放她一马,还携同她回来享尽荣华富贵,这更是匪夷所思。
然而,他就是这样带她回来了,就是这样让她在一夕之间登上作梦也想像不到的尊贵宝座,不在意是否会有任何人反对。
这样的对待,她还有什么好抱怨的呢?
但人类总是喜欢做一些懊悔的事,就如此刻……她根本不想杀胤禄的,可是……唉,人类真是矛盾啊!
依照她的本意,实在是很想不顾其他人死活,自己过得好就够了,可是在那一刻,在她察觉他毕竟是嗜血残酷的胤禄的那一刻,她竟然会认为自己必须为汉人除去这个祸害……
这真是太可笑了!排拒她的是那些汉人,对她好的是这个满人,为什么她必须为排拒她的汉人除去对她好的满人?
是了,是那曾经根深柢固地存在於她脑海中的观念——她是汉人,无论如何,她要作汉人。
因为她娘亲,因为她外公,因为她的亲人,所以她必须是汉人。
可愈是回想,她愈是觉得过去的自己实在很可笑,为何要那般执著於分出自己到底是哪一边的人呢?如果两边都没有人要她,大不了孤独一辈子,总比现在这样懊悔痛苦来得好吧?
可若是没有此刻的痛苦,她又怎会去正视过去的自己呢?
她无奈地叹了口气,然後再一次露出那种坚强勇敢的笑容。
算了,做都做了,已经来不及後悔了,现在她只希望胤禄能稍微等她一等,或许在地府里,胤禄也是金禄,那么她就可以和金禄一起寻回过去那段日子的快乐,这样不是更好吗?
於是,躺上污秽的草席,满儿轻轻合上了眼,决定勇敢地等候最後一刻的来临,是的,她会跟过去一样那么勇敢坚强的熬过这一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