拿掉!沅青混沌的意识只听到这两个字。
满脸的笑意瞬间毁灭,苍白地冰冷迅速地占据在她脸上。她陡然推开冯云放在肩上的那双手,身子不由自主地往床里边靠。晶黑的双眸射出来的全是冰冷的恨意。
“沅青……”冯云疑惑地叫道,不明白她的态度何以三百六十度转变。
“你走。”她尖声对他叫嚷,抖颤的手笔直指向房门,“出去做你应做的事,不要待在这烦我这卑贱的人。出去!”她高声地强调。
“不,你听我说,你并不卑贱……”
“我不要听。”沅青捂住耳朵大叫,声音甚至掩过冯云急切的解释,“我不要听,你走,你走……”
“不!你听我说。”冯云更是扑上床去强要扯开那捂住双耳的玉手。这一次,他是吃了秤砣铁了心,一定要讲出真心话,不再让以往的犹豫、懦弱耽误了他的行动,苦了他,也害沅青伤心。
“你放开我。”她叫着,试图挣脱他钳制的双手。
“你听我说。”冯云压着她再次强调,“我知道我很笨,我不该说你卑贱,不该误会你跟司徒文声的兄妹之情,更不该骂你是妓女。我错了,彻彻底底地错了,不管你相不相信,我都要你知道我……我……呢……喜……喜欢你。从我在迎香阁见到你的第一面开始。”他鼓起勇气一古脑说完。
“你说完了吗?可以放开我了吧?”她冷冷地问道,对于他好不容易出口的告白则是一句也不信。脑子里偏执的部分一直尖叫着要他消失。
冯云迟疑了一会儿,终于还是放开了她,让她坐了起来。
“出去,马上给我出去。”她立刻又嚷,“如果你不出去,我就当场自尽在你面前。”她威胁,一点也看不出使假的样子。
“沅青……”冯云痛苦地低唤。
“去找你妹妹,不要烦我。” 她森冷的眼珠里散放着怨恨。
冯云低叹口气,真不知该如何是好。为什么她听了他的真心话后,态度却变都不变?难道,压根儿她根本不在乎他?
这想法让他更沮丧。
“好,我走。”他无奈地妥协,“可是你要答应我好好的待在这儿休息,等我回来。”他要求。
沅青迟疑了半晌,终于颔首:“我答应,君子一言既出,驷马难追。”
冯云听了还算满意地点头:“好,等我把湘云找回来后,我们再谈。”接着,他依依不舍地出门。
床上的沉青瞪着再度合上的房门,嘴角竟挤出一个苦笑,是如此凄凉、哀楚的苦。
她既非君子亦非大丈夫,这承诺,她又何必遵守?
③③
“听说你要到京城去,是吗?”风采玲着急地问着手脚不停歇的儿子。
“不一定啦,如果在半路上追到湘云,那我就不必到北京了。”
“如果追到了北京,你是不是可能追进宫去?”她更着急了。
文声谨慎地看了娘亲一眼,而后无所谓地耸肩:“如果必须的话。”继续着他的收拾。
“不。”风采玲低呼,一把扳过儿子粗壮的身子面对她,“答应我千万不要进宫去。” 她近乎哀求地看着他。
“怎么了,采玲?” 司徒青城却在此时进门。
好像见到救星似的,她立刻拉住他求道:“青城,你赶快阻止文声进宫呀!”说着说着,都快哭了。
司徒青城心疼地拥着爱妻,双眼却询问地看向儿子。
文声耸耸肩:“如果湘云被掳进宫去,我自然也得追进去。”
“不。”风采玲近乎凄厉地叫道,“你不能进宫,千万不能去呀!”。如果文声进了宫,见到了他,那么那段掩藏二十多年的丑事难保不会曝光,到时文声……还会是她儿子吗?
仿佛明白妻子的恐惧似的,司徒青城也跟着功进:“如果湘云真的进宫了,那也是她的命,你也不该强追进宫。”意思是宁愿牺牲湘云也不愿儿子进宫冒险。
这话听得文声无名火熊熊怒炽。他不笨,当然猜得到爹娘真正担心的事,但因此而弃湘云于不顾,实在太过分了:“我绝不会任往事再重演一次。”他冷冷道,开口才猛然惊觉自己太过冲动了。
风采玲倏然抽一口气,然后颤颤巍巍地问:“你……你是什么意思?”
文声迟疑了,看着母亲苍白的模样,他的心好疼。但为了湘云,他必须说服她相信——他一定会回来。
深深吸了口气,他小心地道:“我知道我的亲生父亲正是那个混账太上皇。”
“不。”风采玲尖叫,双手捂住嘴巴,几乎全身瘫软在丈夫怀里。怎么会呢?他怎么会知道?她和青城一直掩饰得很好呀!
“你是什么时候知道的?” 司徒青城还算冷静地。
“九年前。”他不安地答。
那正是文声开始改变的时候呀!司徒青城皱眉地想,心痛地了解儿子的转变是因为知道他不是他的亲生父亲:“所以你就开始不肖,只因我不是你的父亲,而这一次,你更要深入皇宫大内去认亲,以求取……”他沙哑着。
“不,”文声连忙大声否认,双腿竟扑通跪在他们面前,“若不是爹,岂会有今天尚且苟活的文声;若不是爹,娘早已在二十多年前自尽身亡。爹的大恩大德,孩儿铭感五内,更不会背弃司徒家去投靠那个罪恶万端的乾隆。”
“那你怎么……”
“所以你故意装不肖子,为的就是确保事实真相不会流露,也保证司徒家不会落人你这个外人之手,是吧?”司徒成光跟着踱进房内,脸上尽是深思后的了解。
“伯父。”文声低呼。
“是不是?”他再问。
文声迟疑着,而后极缓慢地缓慢的点头。
“哈!哈!哈!”司徒成光喜悦地大笑,“果真是个有情有义的小子!不枉我当年鼎力支持你娶回采玲。”他笑着看向弟弟及弟妹的满脸泪痕。
“伯父,你……你一直都知道?”文声不敢相信地问。
司徒成光点点头:“我跟你爹可是无话不谈的好兄弟。”一句话道尽了手足情深,说尽了当年的情爱与谅解。
“侄儿不肖,让大家担心了。”文声一头往地上磕去,硬咽的声音流露出心里的激动。
“没错,你是我的侄儿,永远是我司徒家的一分子。”司徒成光轻轻扶起了他,责怪地说道,“你这个傻瓜,竟让我们白白的为你担心那么多年。所幸现在一切真相大白,否则你可真是罪大恶极,是不是呀,青城?”他转头看向弟弟。
司徒青城点点头,而后沙哑地说道:“可是不管他再怎么傻,怎么坏,他永远是我的儿子。”
“爹……”文声再度跪下,“你也永远是我的爹。”滴滴泪珠炽热地滑下。
“少爷,少爷,不好了。”一名小憧匆匆地闯了进来。
文声抹于眼泪站了起来:“发生了什么事?”他哑着声音问道。
“马厩里的马全被下了巴豆,不能跑了呀!”
“什么?”文声惊吼,这帮盗贼倒也太精明了,他心寒地想道。
“惟一还能跑的只有文柳少爷的那匹‘流萍’了。”真是奇怪,这匹白马竟不吃糟中的喂料,仿佛早知不对劲似的。
看来只有他单骑去追了,文声蓦地决定。
“文声?”司徒青城一手搭上儿子的肩,眼眸中盛满了担心与了解。
“爹,你安心。”文声朝他安慰地一笑,“孩儿不傻,凡事更会三思而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