床上的湘云不安地挪移了一厂:“不,我不嫁司徒文柳,不。”她发出了梦吃,却惊醒了沉哀的文声。
他轻轻扯动了嘴角发出了微微的声音:“以后你会知道,司徒文柳是最好的,到时你会庆幸自己……当初……嫁的不是我。” 他哽咽着,心头的失落感好巨大。
此时,门口却传来轻盈的脚步声。
文声敏捷地转身躲起来,却惊鸿一瞥地发现沅青满脸讶异地站在门边。当下,不好意思地从布幔后走出来。
“司徒大哥,原来是你。”沅青松了口气,“我还以为是什么强盗来了,门才会敞开着,吓死我了。”她像惊魂甫定似的。
文声不禁暗骂自己的大意,竟没把门给合上:“别告诉湘云,好吗?”他要求道。
沅青点了点头:“出来吧!咱们到花园里好好地谈一下。”她说。
文声考虑了会儿,点了头,随即领先走了出去,待沅青带上了门后领路。
@ @
“司徒大哥,你一向都是深思熟虑的,为何今晚会闯入湘云小姐的闺房?难道你不必怕毁了她的清誉?这实在不像你的作风呀!”她摇着头,不解地看着他。
文声却不答:“湘云……她过得还好吧?”他关心地问。
“不好。”沅青断然地告诉他,没漏过文声心痛一下的表情,“你明明就在乎她,为什么不愿娶她?”她谴责地问。
他莫测高深地笑了一下:“你应当知道为什么全岳阳没有人愿意把女儿嫁给我的原因。”他自嘲地哼一声,“我花名远播,做坏事的本事更高。这样的我配得上湘云吗?”
沅青摇着头,明显不信他的话:“你说谎。”她静静地陈述,“你明知道湘云小姐不在乎的,而且你根本就不是那样子。我不明白,你为什么要装那么久的坏蛋,总该有个理由吧?告诉我,大哥,你不是一直认为我是个值得信赖的妹子吗?”沅青扯住他的袖子哀求着。
“原因?”他冷哼一声,仰头看着皓月,“只不过是因为……我不够坏。”如果他够坏,他就不会在乎自己不是司徒家人的事实,他会名正言顺地娶湘云入门,根本不会担心堂哥是否会离开司徒家去修道救世。但,问题是——他还有良心。
沅青听得一头雾水:“大哥……”
“够了,别再说了。”他抬手打断她的话,停了会儿,他又问,“等湘云进了司徒家后,你打算怎么办?”
沅青顿时愣住了。是呀,她要怎么办?继续待在冯家跟冯云玩“假”侍妾的游戏,还是跟着嫁到司徒家当丫头?不知道大家将会怎么说,她开始嘲弄地想道,司徒文声的老相好名正言顺进了司徒府……想必是精采绝伦。
这对湘云小姐及司徒家又是一项打击。
“唉!”文声轻叹口气,仿佛也想到这些难题,“当初不该让你为我徒惹一身浪蝶虚名的。”他无限懊悔地讲。
沅青只是苦笑一声:“若不是你,我早已是名副其实了。”
文声默然地看着她,不禁心疼起这位受尽苦难的妹子:“跟我走吧!”他突然道,“我们一起到个陌生的地方重新开始。”
沅青讶异地瞪着他:“你……你不会是认真的吧?”她仍不愿相信。
“你不会天真地以为我还能泰然自若地待在司徒家吧?”他落寞地反问。
倘若他不走,将来漫长的岁月里,他势必得天天见到湘云,甚至是她和堂哥相依相偎的恩爱样。这……他无法忍受,想必湘云也不会太好过。所以最好的方法就是——他走。
“但你舍得抛弃司徒家吗?你不是最爱它的吗?”沅青紧紧地逼问。
他不是舍不得,而是觉得不该舍弃,毕竟司徒家对他有大恩;对他娘有大德。而且他也深爱着家里的每个人,但如今,似乎到了别离的时候了。
可是,他不会抛弃司徒家的,他会在远方静静地看着它,守护着它。
“不要再问了。” 他不耐烦地打断,“只要告诉我,你要跟我走还是不?”
她能有什么选择?所以只好点点头。
“好。”文声松了口气,“那你先收拾吧!等湘云过门三天后,我们就出发。”
看来他把一切都安排好了,沅青暗忖道,或许这样比较好吧?但,她总觉得这对湘云小姐实在残忍,虽然她与湘云小姐相处的时间不算久,但她却能体会到湘云对司徒大哥深深的爱意。
即使司徒文柳是个难得一见的好丈夫,即使司徒大哥即将永远自湘云小姐面前消失,但她能淡忘那刻骨蚀心的爱恋吗?
恐怕不可能吧!沅青悲哀地想,不禁抬起头看向他的侧脸。在此刻,她竟觉得他的脸上也有着伤痛与寂寞的表情,是月光作祟吗?
“大哥,”她鼓起勇气唤道,“湘云小姐深爱着你,你不能就这样抛下她不管呀!你没看到湘云小姐的样子,所以你不知道她为你。憔悴、茶饭不思,终日以泪洗面……”她叙述着,愈说愈激动也愈难过。
文声默默地听着,棱角分明的脸孔上仰,企图藏起心头那份震撼的痛。其实沅青的一字一句皆宛如一把把利刃般刺满他的全身,但他能如何,只能不反抗地忍着罢了。
沅青终于说完,企盼地想在他脸上找出感动的后悔,但她看不到他的脸。
她等待着,等待他的反应。良久,他终于出声——
“让她恨我。”他冷冷地道,“沅青,尽其所能地让她恨我。”接着,他转过身朝屋外走去,凌空一翻消失了踪影。
只剩下沅青张大服,不可置信地瞪向黑暗处。
让她恨我。这句话一直回荡在她脑海,她能做吗?
为了湘云小姐好,她该做;但直觉与良心在嘶喊着不要。她烦恼迟疑着,不知道该如何做才是最好,以至于她忽略了身后逼近的脚步声。
一个力道将她的身子扳了过去,她惊恐地发现到她面对的正是冯云狂怒又显得不在乎一切的脸庞。发生什么事了吗?她一时反应不过来。
“啪!”一声清脆的巴掌声大力地响起。
冯云的一巴掌打得沅青倒跌在地上,白玉般的脸颊陡然浮现五指的痕迹。沅青愣然地轻抚火热的红颊,双眼茫然却又惊骇地瞪着矗立在眼前的男人。
“妓女就是妓女,到哪里都不改勾引男人的本性。”他咬牙切齿地厉声骂道。对刚才见到的男女景象几欲发狂。
这句话却如一把利刃无情地刺穿沅青的意识,令她心痛,令她心寒,令她僵硬得做不出一点反驳。
“我冯云不做绿云罩顶的乌龟,要偷男人就给我离开冯府。”他低吼着,却被心头狂放的酸意吓到。
到此时,他才猛然察觉到自己又做了什么。天,他伤害了沅青,他竟重重地打了她。
马上,他伸出了手,想要扶她……
沅青却下意识地避开,深黑的双眸盛满了恐惧。
冯云立刻收回颤抖的双手,无力地垂在身侧,看着她的眼睛尽是后悔与怜惜。他不该打她的,就算她是在会情郎,他也不该动手的。
虽然他们已有了夫妻之实,但终究尚未正名份。在她成为他名正言顺的妻子之前,她其实是有权利男选他人当丈夫。即使他满心的不愿。
深深吐了口气,他轻声说:“对不起。”
但沅青却没有反应,仿佛没听到似的。
再次地,他伸手向她,她却又避开了,还向后害怕地爬了好几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