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苦吗?他苦,但却不能流露出来,甚至不能像湘云一样——流一滴眼泪哀悼。
“是呀!”他邪邪一笑,抑住胸日的狂涛,“等我有空时,找个适当的地方,咱们可以好好地算一算总账。”他静静地说,清明的双眼尽将湘云震惊失望的表情收进眼底。
哦,他的心好痛。
“所以你就安排了这门亲事?”湘云尖锐责问,声音竟不知觉得大了,“只为了惩罚我?”
文声担心地看着她。明显的,她已经逐渐失去控制,他不怪她,一点也不,他只担心情绪不稳定的她会做出或说些什么会损害她自己名节的事。
“我不得不再次提醒,”他小心地压低声音,“请你讲话多加三思,我相信……呢……你绝对会尽力维护……令妹的清誉。”
“我不在乎。”湘云以不小的音量嚷着,“我又干吗在乎。”她干笑,绝望至极的模样。
这令文声的心紧紧地揪在一起。是吗?她不在乎?可是他在乎,非常的在乎呀!
“都是你。”小红红着双眼,一拳打响他的臂膀,“我早知道你不是好东西,小……公子跟着你绝对会吃苦的,公子还直骂我不识什么山真面目,结果哩……还不是混蛋一个。”她竟然就快哭了。
文声听了更难过。眼看这情况就快一发不可收拾了,他不能任它再糟下去。
突兀地,他站起身,伸手拉住了湘云就往楼下走。
“掌柜的,账记着。”他打着招呼,不顾湘云反抗的力道及小红的频频低呼,他带着她们就这么走了。
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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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一处隐密的巷子角落里,文声终于放开了湘云。
“你们是傻子吗?”文声既是心疼又是愤怒地低吼,“女子最重的就是名节,你自己不在乎,你想大家会怎么说?”
“这又干你司徒文声何事?”湘云静静地说,眼中不再有伤痛,喉中不再有硬咽,现在只有恨。
是的,她恨他,她恨他——无情、无义、残忍。她真不晓得当初自己为什么会喜欢他,甚至爱上他。真是瞎了眼。
她怎么会爱上这种男人——为了报复她,竟然安排他堂哥来娶她。
她恨他,文声意识到了。不禁伤痛地退了几步,这样不是很好吗?他苦笑。
只要她恨他,就可能会喜欢上他堂哥,一个好男人,一个不择手段都会让她幸福的人。那……就让她恨好了。
“的确不干我的事。” 他尖锐地笑道,抽起了腰间的扇子,开始液酒地扇凉,“不过,我还是有点良心的,怎能任我可爱的云弟兼未来的堂嫂当众出糗呢!”他调侃道。
“你……”湘云气得说不出话来,恨他的意志更深一层。
“别这样。”他朝她甜甜一笑,然后不正经地用扇子抬起她的下巴,“我堂哥长得俊又俏,体贴又温柔。嫁给他,保证你会舒舒服服地过日子,何苦一直坚持非我不嫁呢!”他柔柔说道。
“我……”湘云急着想说些什么,好挽救她那所剩不多的自尊。
“你应该也知道,”他放开了她,抬头看向灰黑的天空,“我爱喝酒,爱赌又爱嫖,不爱做事又讨厌人家啰啰嗦嗦的训诫,更恨有老婆、小孩在一旁碍手碍脚的生活。要我成亲、先砍了我的脑袋吧!”他轻松地说着,宛若不知那有多么伤人。
“所以,你就好心地要司徒文柳娶我?”她恨声问。
“非也。”他摇着扇子斜盼着她,“是他昨晚在宴会上对你一见钟情,可不是我一手促成的。”他解释道,不希望湘云恨他之余还把堂哥也算进去。
“真的?”她欣喜地看到文声肯定的点头,心中竟又涌起一股希望,至少他并没有促成这桩令人心寒的婚事,或许是她误会了?
但,为何他不阻止呢?
“那为什么……你不阻止这亲事呢?”她问,语气中含着盼望,就连表情也在期待“别的”答案。
文声当然明白。
“我为何要阻止呢?”他反问,不意外地看见湘云心碎的一缩,“我又不打算娶你,如今有堂哥这大好人愿意娶你,我就不用因你的痴情而感到不安了。”说完,还装出松了口气的模样。
我又不打算娶你……字字句句皆是那么的刺人,那么的令她寒心。哈,她真傻,竟对他还存有奢望。
“我——恨——你。”她平静地说。
文声耸了耸肩:“那又如何。”却再也无法面对她,只好偏过头去,企图掩藏眼中明显的伤痛。他瞥见一道银光疾至,是小红发狂地不知从那儿拿来的一把短刀朝他挥来。
他闪避开,顺手一掌,打落了小红手中的短刀。
“你这个负心汉,我今天要为小姐杀了你。”她仍狠狠地嚷着,虽然手上没了刀,她却双手双脚用力并用。
湘云一时竟惊呆了,忘了阻止小红乱来。
只见文声闪着闪着,没两下就让小红累得喘吁吁,而后他终于不耐烦地擒住她的双手:“我何时负过你家小姐了,我从来也没说过我喜欢她或是会娶她的话。”他冷冷地说,心中有着一股闷闷的怒气。这丫头竟然要杀他,只因他负心,但他根本没有。
湘云倒抽一口气,因他更残酷的话语凡欲潸然泪下。但她的自尊不允许,毕竟她已经很丢人了。
“够了,小红。”她厉声一叫,走上前去自文声手中抢回了小红,“我们回府吧!”她拉着还有话要说的小红走出巷口。
文声呆呆地凝视她的背影,感觉她会就这样步出他的生命,好想好想出声叫住她,好渴望能永远留她在身边。但……唉!
湘云却突然停驻脚步霍然转过身,双眼冒着火光地盯着他:“我告诉你,我——绝——不——做——司——徒——家——人。”
文声说不出话来,本来他该出口反讥她干吗那么傻,但他却出不了声。心底有一个声音正在嗯嗯哼哼地说着——她不嫁堂哥也好,免得将来两人天天见着了面难堪。
他不否认自己仍有私心想要湘云,但他堂哥怎么办?偌大的司徒家又要如何?
沁凉的晚风轻拂过他的肌肤,竟令他感到寒彻肌骨。
第六章
“为什么不能退婚?”湘云鼓着腮帮子,气呼呼地瞪着一脸坚决的父亲。
“女儿呀,司徒文柳有什么不好,人俊,多金又体贴,是个人人称赞的好孩子,要不是他太会挑,今天哪轮得到你被他看上。”冯延年摇着头,轻声斥责女儿的不是。
“我才不希罕。”湘云孩子气地道。
“不希罕也得希罕,爹可是非常满意这个女婿。”冯延年一副坚决的模样。
“那你自己去嫁好了。”湘云有点火爆地顶嘴。
“住口!”冯延年也不悦了,“女大当嫁,做爹的为女儿挑丈夫是天经地义的事。要不是你娘死得早,我生意忙,你早就做娘了。还挑,也不想想自己多大了。”
“那就让我做尼姑好了。”湘云也拗得很,“这样你就不用挑了。”
“太不像样了!”冯延年一声咆哮,用手指着湘云叫着,“爹的话,你敢不听?我养你十八年就换得你这样对我的吗?”
湘云默然了,明白的确是自己理亏,这根本不是爹的错。在这时代奉父母之命成婚本就是天经地义的事,而且爹替她挑的丈夫又是个无可挑剔的人。照理说,她该满怀喜悦,当个人人羡慕的新嫁娘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