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输?」显然第桀并不觉得他们俩互相直视彼此瞳眸的举止,是种比试,他只是很单纯地,因为他看着他,所以他也要看着他,仔仔细细地看着他眼里的他的倒影,愈看愈是欣喜,他眼里有个他耶!
「这里怎么会有个这么大的洞?」他记得他曾仔细观察过,并未发现,他才会辛苦地费尽心机,只是为了不想让不知身处何处的有心人察知他的举动,而有所警戒。
「我挖的。」
「什么?」
「嘘,小声点。」
「好,那你说,你没事将你家围墙挖了个大洞是为什么?」怕没有小偷前来光顾吗?这对虚怀谷而言,真是够匪夷所思的。
不过依这小鬼头常伙同其它小鬼们一同破坏自己的家产这点,他似乎也用不着这么的惊讶。
没错,这小鬼脑子里装的和平常人的大不相同,他不用太过费心去加以理解,那只是徒劳罢了。
「我觉得你每隔几天便得熬夜不能睡,只为能偷偷溜出府外,这样太过辛苦,于是我便替你挖的洞。」
「什么?你、你、你......」
「嘘,太大声了,你放心好了,这儿是我的倚云楼,又是最偏僻的角落,很隐密的,再铺上干草,绝不会有人发现。」
「你......我......你、你......」天啊,他能说什么?他一点都不怀疑他会偷他们家的东西,或是为害他们家的人?竟还替他挖了个洞!
「走吧,我特地将洞挖得打大了点,你应该过得去才对。」第桀率先爬过去,并在洞的另一头轻唤着他的名。
「喔,好啦、好啦,这部是就来了嘛。」他竟为他这么做,他该觉得感动吗?或许,他觉得不可思议的成分居多才是。
后来虚怀谷的调查行为在逃不开第桀的监控下,光明正大地经过他的倚云楼,再爬过狗洞,因为墙的另一头是及腰的草丛,所以直到他离开第府前都没人发现,第府的围墙被人挖了个大洞,能自由通行。
* * *
现今
「哼!」
无视于眼前像苍蝇般惹人恼怒地转来转去的影子,虚怀谷从鼻出气,以示满腔怒气。
他分明就是骗他、诓他的嘛!不让他为他医治、为他诊视,他如何治得了他?该如何才能让他实践他的诺言,放了若谷?
不让他诊断,就是不让他医疗,等于不肯放过若谷。
这可恶又可恨的小人!小人!
彷若能隔空听见他内心里的愤怒,第桀对虚怀谷笑得很......彬彬有礼、和蔼可亲、人见人爱、人畜无害......总之,第桀是竭尽所能,笑得很诚恳、很无害......呃,很好看。
看得一旁的虚怀谷嫌恶地撇开头,努力忽视心里莫名其妙的骚动,说服自己应是难以忍受他的虚假伤了他的眼所致吧。
「别生气了,气坏了身子、气老了容貌,不论哪一种,我都会心疼的。」
为第桀那刺耳的柔软语调,刺眼的右颊上深深的酒窝......虚怀谷坐立难安,莫名烦燥。
「大丈夫老就老,在乎个皮相有何用?还有我的身子好与坏是我自个儿的事,不劳你第少爷费心。不要再说什么心不心疼,太虚伪!再者、再者......不准你再这么看着我!不要看了!」
愈说愈是气愤的虚怀谷干脆以手蒙住第桀他那有着有时难免教人承受不住的赤裸裸视线的双眸,让他不能再以怪异的眼光,直瞅着他不放。
「呵呵,你说不看我就不看,那你得继续将我的双眼蒙起来才成,否则你的手一移开,我又不是瞎子,难保不会再睁开眼皮,瞧你瞧个不休。」
好熟悉的感觉。
不论他如何咒骂他,对他的说话口吻如何的差劲,矮他一截或是高一「些些」的第桀皆不在乎,彷佛......
彷佛只要他在他身边,出现在他眼前,他便能轻易地感受到「幸福」二字,笑得很......痴呆。
对,就是第桀这张白痴笑脸惹得他不断地想生气、气愤不已!没错,倒不如将它的眼摀住,眼不见为净。
「这可是你自己说的哦,别怪我,更不许在心底偷偷地骂我。」
虚怀谷这话分明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虽然实际上,第桀也称不上是光明磊落的君子就是了。
他拿起马车里准备的拭省的巾帕,一不做二不休,将第桀的双眼紧紧蒙住,并恨恨地在其后绑上一次又一次的死结,最好解不开,让他的双眼永远不能那么地瞧着任何人。
「呵,这下子我真的瞧不见任何东西了,那可得仰仗怀谷当我的拐杖,做我的指引。」
「啊?」正忙着得意自己那解不开的杰作的虚怀谷,倒是没想到,麻烦事竟紧接而来。
他一刻也喘息不得。
* * *
「到了。」发现车夫停下马车的第桀告诉虚怀谷,他们这回的目的地已经到了。
呼......
呼了口长长的气,虚怀谷觉得自己终于得以解放,好不高兴!
和第桀相处在一个狭小又紧闭的空间里,他莫名地感受到四面迎来的压力。应是压力没错,他带给他的压迫感教他连呼吸死似乎也不能自若掌控。
呼......在呼吸一次,调整回平时的顺畅。
他明明是被他蒙上眼的,为何他老感觉得到一股热切的视线,如大军压境般朝他逼迫而来?
不过,总算是到了,总算可以不用再和他独处了。
「怎么?还不过来?」
虚怀谷以为第桀斥唤的是他的车夫,这主子这口气,啧啧,嚣张有余。
但他等了半天车夫仍是未至,原来有什么样的手下,啧啧,一样地猖狂
「虚怀谷。」
「咦?叫我?」做啥?
「我的眼睛北你蒙住了,所不叫你叫谁?」
第桀以他那张嚣张的嘴,那对仰天猖狂的鼻孔对着他命令。
命令?他凭什么?
「你该不会是要......」
「孺子可教也。没错,就是要你来搀扶本少爷。」
「谁理你。哼!」最好看不到路,跌了个狗知屎!
虚怀谷深深感觉到自己愈是和他相处便得愈是粗鄙,愈是丧失温文儒雅的风范。
不、不、不!风度、气质!
虚怀谷撇过头,忍、忍!修养!
「啊!你做什么?」虚怀谷拼命地想推开巴在他身上的高大沉重的身躯。
天哪!他竟这么重。吃猪食长大的吗?没事长这么高、这么壮做什么?要他们这种书生型的自惭形秽吗?
「因为你不肯扶我,我只得自己来,谁知道竟会往你身上扑去,我又不是故意的。」
说来好似千错万错都是他的错似的。
真怪!真是他的错?
可是车门在另一边,而他坐在最内侧,他会不会走错太离谱?
「算了,我帮你解开,你可别再往我身上扑。」虚怀谷让第桀背对他,为他解开他方才的杰作;但,他的杰作实在太过出色,怎么也解不开来。
「可恶!」虚怀谷的这声可恶,不知是在骂这结或是绑这死结的人,抑或是害他绑结的人。
结对结,怎生纠葛,怎生分不清。
好象某人和某人,像是现在的他和他,缠扰难分。
「嘻嘻!」不在意自己眼不能视物的第桀,乘机躺靠在背后温暖胸膛上,心想,以后该为他添上点肉,让他吃胖点,这么摸起来更为柔软,更为温润,他瘦了点。
「别笑,你有没有刀子?」放弃,投降!虚怀谷对自己的死结杰作认输,早知道他就不要那么费力又劳心地多打了那么多的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