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轻叹一口气。
他是好看的,事实上,她从来没见过比他还好看的男人,尤其那双眼睛像会放电般黑亮深邃,总让她不敢凝视太久。
在旧金山街头,有太多金发蓝眼的性格帅哥,可是她从来不会太有感觉。或许是因为总觉得与那种美隔了一层。东方与西方的隔阂,就像希腊的维娜斯雕塑虽然美,可是她还是欣赏中国的古代仕女图。
他却是彻底的东方美男子,眉、眼、鼻梁、嘴巴都长得恰到好处,不是西方人那样粗犷阳刚的线条,而是收敛些的斯文优雅,但仍旧彻底的男性化。很符合中国古人说的"玉树临风",没错,就是这个成语。
可他不是那种正气凛然的文质彬彬,嘴角淡淡的微笑总觉得带着隐隐的邪魅,让他的俊美夹带致命的杀伤力。
危险的男人,人们应该在他身上贴上"危险勿近"的标签,免得一些笨女人为他伤透了心。
"你看够了吗?"蓝谷似乎忍着笑。
他的问话提醒她,她竟然入迷似地盯着他看,真丢人!
先拐他上床,然后现在又对着他流口水,她对自己的反应惊讶极了。因为她一向避这种男人如蛇蝎,视俊美的男人为祸水!
谁说红颜祸水的?眼前这个会用眼睛勾人的蓝谷,会让任何女人愿意为他犯罪!
"我有这么耐看?"
薇宁急忙摇头,"不是的……我只是在……"
一时间,她连个蹩脚的借口都找不到!幸好苏珊这时走来,解救她的困境。
"小雨,这是你的朋友?"今天早上是苏珊当班,逮到为两人咖啡续杯的机会,她走过来就开口问薇宁。
"不……"看到他扬眉望着她,她连忙改口,"是的。"
薇宁打赌,苏珊眼里闪烁的是对蓝谷的"性"趣。不知怎的,她觉得不太舒服,或许是因为她跟蓝谷上过床,没错,就是这样。
"嗨,我是苏珊,小雨的朋友,你是?"
"我是蓝谷,薇薇的……好朋友。"蓝谷不止语调暧昧,连转头注视薇宁的眼神都很暧昧。
发现这个好看的东方帅哥眼里只有薇宁,苏珊聪明地放弃对他的好感,但还是忍不住卖弄自己妩媚的风情,眨眨眼睛才离开。
"你常来这里?"蓝谷的目光享受着苏珊凹凸有致的玲珑背影。
"没错,事实上我在这里工作。"薇宁发现了他的视线落点,不高兴地回答,男人果然都是色狼。
他立刻看向她,"你在这里工作?卖早餐?"
他的惊讶语气让她采取防备的姿态。"对,卖早餐,凭劳力赚干净的钱。"
"然后晚上到蓝月那里唱歌?"她实在令他惊讶。
"这你早就知道了。"她僵硬地说,"不过,我唱歌的事情没跟这里的朋友提,你别告诉他们。"
"除了这些,你到底还有没有其他工作?"
"没有。"她立刻补充,"其他时间我在大学旁听课程。"
他惊异地望着她,终于开口,"你到底还有多少事情没告诉我的?"
"其他的你全部都知道了。这些资料是不是足够让你恢复正常的秩序?"她讽刺。
"勉强够了。"蓝谷忍着笑,她那副小刺猬的样子真可爱。
又是那抹若有似无的勾人微笑,讨厌!
"你学过音乐吗?"他的神色突然转为正经。
"没有,为什么问?"她拧着眉反问。
音乐是她最脆弱的一部分,她可以一直保持冷漠的面具生存,可是在歌曲里,她是有灵魂的。也因此她特别怕被看穿。
"我喜欢你的歌。"他直截了当,对于音乐,他始终是这样的态度。
只是筒单的一句话,却神奇地让她整个人都亮了起来。
"谢谢。"她想不出任何更好的答案。
"改天去我那儿唱歌给我听。"蓝谷的眼睛望着她,教人看不透的深邃。
她拚命摇头。
不,从两年前开始,她再也不为任何人唱歌了。自从……
她猛然起身,仓卒间只留了一句,"我还有课,先走了。"
头也不回地跑开,生怕昨日的梦魇紧跟在后。
???
"你怎么找得到我?"薇宁带着微微红肿的眼睛开门问道。
"问早餐店的苏珊。"蓝谷诚实回答。
"我不记得我有请你来。"她赌气说道,不打算请他进屋内。
"一个月了,我必须来确定。"
"确定什么?"她茫然地问。
"等我进去再说。"他用眼神示意她退开。
她不肯退让地站在原地,却忽然发现他的发丝沾着而珠。
他淋雨而来,这项认知让她的坚持立刻动摇起来,利用她短暂分心的一刻,他提起身旁的竹篮,敏捷地绕过她径自入内。
薇宁气恼地把门甩上。
"开水就可以了,谢谢。"他捡了张舒服的沙发坐下,噙着笑说。
"这人倒是一点也不懂得客气。"薇宁低声咕哝,说归说,她的脚步还是往厨房的方向移动,为他倒了杯水。
"喏!"她用力把玻璃杯递给他,"什么答案?"
一副要他讲完话就走人的姿态。
蓝谷不回答,眼睛开始细细打量这间老旧公寓。
"你一个人住?"
"没错。"她简短地回答,固执地站在原处等着送客。
薇宁当初第一眼看到这问略具古典风味的四楼公寓就喜欢极了,一口气租下整层楼,根本不在意自己用不到三房一厅的格局,她究竟是带着些钱来到旧金山的。
然后一住就是两年。装演、家具都是房东所提供,不是那种现代的利落风格,反倒以纯朴的淡褐色木头、浅绿拼花布为素材,营造出满室的温馨家居感。她没有大肆更换布置,只是在适当的地方点缀上偶尔逛书店、精品店买来的摆饰、复制画,让这个地方拥有她的存在感。
"有话快说。"薇宁忍不住无礼的催促。
他打量愈久她心愈不安,她不想让他藉着她的公寓试图探索她。
"你吃药了吗?"他突兀地问。
"吃药?"她皱眉,不懂他的话。
"R486。"他补充,"你上回说的事后药。"
"你在说什--"她猛然住口,用很小声的音量回道:"我……忘了这回事。"
"你说什么?"
"我说我……忘了。"最后一个字因为心虚,她几乎是无声地说。
"你忘了?!"他跟着重复。
"对!我--忘--了。你是鹦鹉吗?"她生气地骂出口,"我不是故意忘记的,我只是……没让自己想起来。"就是这样。
"那我建议你最好马上去买支验孕棒回来。"他平静地说。
"好……我明天就去买验孕棒。"她避开他的目光,他有道理关心这件事的。
听了她的回答后,蓝谷沉默了一阵才开口,"你刚刚哭过?"
"我没有。"她抬起下巴,叛逆地望着他。
"你哭了,而且哭得很丑。为什么哭?"深色的眼瞳一片温柔。
他害她又想哭了。
"我……看了一本小说。"她没说谎,她的确刚看完《麦迪逊之桥》,为那两个相爱却分离的黄昏恋人哭了一阵。
"你泪腺倒是挺发达的。"他调侃,顺手拿起茶几上的相框,凝视着照片,"这就是你的阿丁?"
"是的,它很漂亮对不对?"她哽咽了一声。
她清楚记得照相那天,是个温暖的冬日午后,阿丁懒洋洋地躺在窗台上晒太阳,来找她的苏珊被阿丁的睡相逗笑了,忍不住拿出相机拍它。没想到这却是阿丁现在唯一留下来陪伴她的照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