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儿,少主要你好好调养身子,怎么不在屋里待着?你若不仔细一些,当心落下病根了。”婉秀手中端着一碗桂圆红枣汤,正想给她送来。
尹千负担心慕容雪身娇体弱,在小屋里囚禁数日,恐怕元气大伤,吩咐下人好生看顾她。这几日她当真养尊处优,过着皇妃般的生活。
“我上街转转,顺便到庙里去上上香。”慕容雪从容不迫的应对,幸未引起婉秀的怀疑。
“可你手上的包袱……”
“这些是上回我买的布料,买回来以后却愈看愈不中意,想拿去退货呢!放心,我去去就回来,这甜品你自个儿喝了吧!”
“这不好吧!要不我跟着去,好在一旁伺候着。”
“不必了,我不是生来的主子,不需人伺候。都要你放心了,我这么大一个人还不会照顾自己吗?”慕容雪坚持不肯,还故意拉下脸来。
婉秀见她满脸不高兴,只好由着她了。
慕容雪有惊无险的过关后,连忙举步离去。这一去,她决定永不再回头。
* * *
直到晌午,尹千负才回到府中,想当然耳,他先往慕容雪的房里走去。
如今他才知道自己有多么放不下她,真所谓一日不见,如三月兮,这辈子他还未在乎什么人像在乎她这般。
不料一踏进房门却不见她人影,只见桌上放着一根断了的发簪和一张纸写着——
试妾与君泪,两处滴池水,
看取芙蓉花,今年为谁死。
她这是何意?他震惊异常。这几日她表现得尚称乖顺,对他的求欢也并未拒绝;何况他都已经决定娶她了,更不追究她之前犯下的错事,她竟还想与他恩断情绝。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这时,他发现她把她爷爷的牌位带走了,难道她还为这事儿怨他?她装出的温驯竟是她用来逃开他的手段?
可恶!这世上没有人可以玩弄他,绝对没有!
他气疯了,吼着要人传唤婉秀来见他。
婉秀被他的怒气吓得裹足不前,一进房门便双腿发软的跪了下来,一路爬至他面前。
“少……少主找奴婢来……是为……”
“我问你,雪儿人呢?我要你看着她,你把人看到哪儿去了?”尹千负一直克制自己不开杀戒,否则尹府中的严刑峻罚是出了名的,婉秀就是有十条命也不够用。
“禀少主,雪儿她……她说想上街去,一会儿就回来,奴婢以为她……”
“她都收拾细软走人了,你还丝毫没察觉,我要你这样的蠢物何用?”
婉秀这才一副惊醒的模样,原来慕容雪这一走,永远不会再回来了。这下惨了,自己大概小命不保。
“奴婢知罪!奴婢这就去找她回来。”她想亡羊补牢,但愿犹未晚矣。
“我自会派人去找,至于你,就给我到飞龙帮的大牢里好好反省一番吧!”尹千负立刻唤来手下,押送她至飞龙帮,接受她应得的惩罚。
“少主饶命……”婉秀手软脚软的被拖了出去,奢望他能回心转意。一般人进了那种地方恐怕再无活命的机会,光是那阴暗潮湿的环境就够她受了。
但君无戏言,他决定了的事毫无转圜的余地,她也只好认命了。
“来人!”他又唤来早在门边等候差遣的手下:“还不快带些人手去把人找回来,若找不着,你们提头来见!”
大伙全吓出了一身冷汗,连忙慌张退下,准备寻回慕容雪,就是把整个杭州城翻过来也在所不惜。
当柔卿得知婉秀被尹千负发落至飞龙帮的大牢里受过后,担心他一时之气会闹出人命,于是私下上飞龙帮求见罗祥,恳求他手下留情。
罗祥对佳人突然来访惊喜不已。
“不知柔卿姑娘找上罗某,为的何事?”罗祥看见她,眼睛都会发光。
柔卿竟发现自己无法直视他,因他深邃的双眸会使她不由得酡红了脸。
所有的人都知道他是个忠心护主的英雄,尹千负有了他可谓如虎添翼,他身上有许多伤正是为尹千负受的,柔卿向来欣赏他大丈夫的气概。
“罗护法,听说少主将婉秀关在大牢里,奴婢今儿个来就是想向您求个情,望您多关照些,婉秀那丫头罪不至死,只是受了连累。”
罗祥一直克制自己,以免看她看得出了神。“少主大概是气极之下,处分失了分寸,姑娘放心,我不会让手下动婉秀一根寒毛的。”
“奴婢多谢罗护法,有了您这番话,奴婢就放心了。”
此时。罗祥遣退左右,鼓起莫大的勇气,想将心里话一次向她说个明白。
“罗某知道此时不宜多谈儿女私情,但这些话憋在心口一日,就令人难过一日,但不知姑娘……对在下的为人作何想法?”
柔卿聪明伶俐,一听就明白他话中之意,但一时间教她如何答复这种事?“罗护法刚正不阿,重情重义,奴婢一直感佩于心。”
“若在下问少主要了你……可好?”
闻言,柔卿大感惊慌,羞涩的低下头去,半天说不出话来。
罗祥怪自己鲁莽,口没遮拦,连忙向她致歉:“是我脑筋不清,若姑娘认为在下轻佻,并非正人君子,在下只有认了。方才的话,姑娘请忘了吧!”
“罗护法言重了,您的情意,奴婢定铭记于心,待日后再从答复。”柔卿心绪如麻,无法马上作出回应,只好请他“宽限”一些时日。
罗祥不禁心花怒放,这代表她对他并非毫无情意。自古英雄难过美人关,如今他这个人人口中的英雄遇到这关也只好认栽了。
* * *
而逃离尹府的慕容雪不知该何去何从,临走时,她并未带走尹府的一文钱,因为那并不属于她,所以她不会要,如今只得将身上穿戴的首饰当了,找间客栈住下再说。
杭州城这么大,虽然她还在城内,尹千负也己布下天罗地网等着抓她,但想在城里找个人并非易事,所以她一路上遮遮掩掩,尚未被人发现。
住进客栈的第一晚,慕容雪就被隔壁客房的吹箫声吵的无法入睡。
好事无双,祸不单行,如今她处境悲惨,竟连夜晚也不得好眠,真教人泄气。这箫声是动听,但扰了她的清梦,不得已,她只好前去理论一番。
她来到隔壁的直棂格子门前敲了几下。
一会儿,房门被打开,抬头定睛一看,竟对眼前熟悉的面容目瞪口呆,连原先的目的都忘了。
“士岩!是你吗?”她不甚确定,因此时荆士岩身着有褂袍,头戴纱帽,多了几分富贵气,与以前那个乡下穷小子的气质有着天差地别,简直判若两人。
荆士岩双眼瞪得大如铜铃,一心为寻佳人前来的他对两人的不期而遇喜出望外。“雪儿!怎会是你?你……快进来!咱们好好叙叙旧。”
慕容雪和他一般喜欣若狂,进屋后,拉着他询问一切心中疑团。
“实不相瞒,你离开家乡没多久,我娘就发生意外,失足跌落河中身亡。没有家累的我便决定只身一人出来闯一闯,顺便到杭州来寻访你的下落,无奈我的盘缠在路上用尽,又染上一身病,幸好天无绝人之路,我遇见了一位经营药材买卖的大老板。他对我一见如故,便收我为螟蛉义子,治好了我的病、正好他在杭州有间药铺,知道我想来此找人,便要我接手打理铺子。真没想到来杭州的第一天竟在此与你相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