确定她会乖乖偎在他怀里,村上隆史调整睡姿,闭上双眼。
「真的?」
「真的……」意识逐渐远扬。
「没骗我?」
「没骗你……」安心之後,浓浓的睡意如浪潮向村上隆史袭去。
「可是——」
「没有可是呼……」阵亡。
耳畔传来细微鼾声,雨朵才知道枕边人已沉沉睡去,引颈抬眸,确定他真的睡熟。
他睡著了,那谁来回答她满腹疑问?微恼地瞪视熟睡的狼狈脸孔,才想起他刚说自己五天没睡了。
他为自己担心到睡不著,她应该有罪恶感、觉得他好可怜才对,可她竟然想笑。
这几天,他是为了她才睡不安枕……愈想,唇角上扬的弧度愈高。啊,原来她也很坏心哪。
「呼……呼……」
呵,他睡觉会打呼呢!她为这发现感到惊喜。
过了十分钟,静静看著他睡颜的雨朵开始觉得无聊。
想下床,偏偏被抱得紧紧的,不能动弹。
那、那只好自言自语,自己娱乐自己了。
「雷茵说她爱你,还说她爱你很久了。」
不说会内疚,说了会伤心,雨朵的小脑袋所想得到最好的方法,就是趁他睡觉的时候说。
一样是说,只是他听不见,不能怪她,对吧。
然後,她会把雷茵的话忘掉,不会再想起来。「你不能让她爱,也不能爱她,知道吗?」
「呼……」鼾声持续著。
「爱我,只爱我,也只让我爱,好不好?」
软软爱语,字字真心,可惜男主角睡得像猪那么热,浑然无所觉。
若醒来後发现自己错过佳人的告白,想必村上隆史会猛捶心肝、淌下英雄泪吧?
真睡著了吗?
「呼……呼……」
是真的睡著了。
叮咚!
门诊室旁的灯示随著声响跳到下一号。
雷菌以酒精消毒刚替病患触诊的双手俊,埋首於之前的病历,并末抬头。
「你觉得什么地方不舒服?」
「心。」熟悉的声音响起。
「心有毛病应该去挂心脏科,找骨科没有意义。」
「中国人有句话说:心病还需心药医。我来找我的心药。」村上隆史自动坐下来。「雷茵,我想跟你谈谈。」
「在门诊时间?」来找她算帐吗?早料到的事。
「再过一分钟就是午休时间,我看过你的排班,下午没有门诊,而我正好是你今天最後一个病人。」
「你只要有心,想做什么都能成功。」家世渊远、背景优渥,「天之骄子」四个字简直是为他创设的。「真羡慕你,要什么有什么。」
「你不也是。」
不,至少有一样东西她要不到,或者该说她曾经拥有,後来却失去了,而且再也要不回来。
他的心,她要不回来。
「其实我也料到你会来找我。等我一下。」雷茵转身花了几分钟交代护士处理善後,才又看向他。「到我办公室,我们边走边谈。」步出门诊室。
「也好。」他跟在後头。
「她都跟你说了吧?」她猜测,像雨朵那样柔弱的女人,能派得上用场的武器大概只有哭诉撒娇、搬弄是非了。
「说什么?」
「别装傻,她一定万般委屈地窝在你怀里,跟你哭诉我对她又抓又打的。」
「雨朵是不可能哭闹的。」她只会把旁人逼得快捉狂。「雷茵,你真的这么做了?」
「她怎么说就怎么著,反正你只会相信她说的。」
「问题是,她什么都没说。」一句认真的「忘了」,让他连问都不必问。
如果她说忘了就是真的忘了,怎么逼她也想不起来,这种差劲到家的记忆力也不知道是好是坏。
雷茵冷冷一哼,摆明了不信。「我不觉得自己有错。」
「我根本不知道发生什么事,何来的对错?雷茵,就算已经不是情人,你也应该还记得我的为人,而我也知道你的,你不是这种人。」
「呵,原来我在你心里的评价这么高。」雷茵打开办公室门,走了进去。
村上隆史跟著进去。「我对你的评价一向很高,我最欣赏的就是你很理智,从不会感情用事。」
「但是遇上了感情,」她点了根菸,吐出一口白雾。「还能不感情用事吗?」
拾手欲吸第二口,却被村上隆史抢先一步把菸截走。
「抱歉,我忘了你不喜欢菸味。」
他定定端详她黯然的脸庞,缓缓舒了一口气,重申:「雨朵什么都没说,我什么都不知道。」
「说谎。」
「是真的,我不想继续在这个问题上打转。我要答案,你跟雨朵那天到底发生什么事?」
「吵架,我跟她吵架。」
墨眸写满不敢置信。
他的雨朵会跟人吵架?
「恕我无法想像雨朵和人吵架的样子。」那比台湾六月天下大雪还诡异。
「我跟她还打了起来。」
打?!一样教他无法想像,错愕地张大嘴。
「你不相信?」
「我……难以置信。」
「那你以为呢?你不笨,用用你的逻辑思考能力去推想啊。」
村上隆史正经八百地瞧著她,像在看诊似的,好半晌,才抿起笑纹,「我所能推想到的不多。大概是你想跟她做正常人的沟通,却被她无厘头的对话逼急,而雨朵想走,你却执意要把话说完,之後发生小小的拉扯,然後——」他指指她领口。「雨朵不小心扯开你的领口,露出你配戴的十字架,之後就发生那件事了。」
雷茵闻言,双眸瞪得像铜铃般大。
「我说对了?」
「……她很奇怪。」一个人就这么平空消失,如今回想起来,不是自己眼花就是疯了。「即便如此,你还是选择她?」
他但笑不语,以沉默代替了回答。
「你也变得不正常了。」简直是疯狂!
村上隆史神色一整。「这世上有很多事是我们未知的,正常与不正常是相对且共存的,且是以一般大众为取向所画出的界线,到底是不是最正确的,答案至今没有人敢拍胸脯保证。」
搓搓手臂,雷茵苦笑不已,「真不习惯摘去玩世不恭面具的你,我还以为你认真的表情,只能在手术台上看得到。」
「我也想要认真地过日子啊。」他笑。「让你失望了?」
「还好。」雷茵皱皱鼻,转身背对他,双手撑在桌面上。「帮我跟她说声抱歉,那天我不是故意的。」
「我知道了。」明白事情的经过後,村上隆史准备离开。临行前,不忘回头要求:「这件事希望你能替我保密,别让人知道。」
雷茵回答时仍然背对著他。「我说出去只会被人当成疯子。」这种事说出去谁信啊,笨。
「谢谢。」他离开,轻轻关上门。
雷茵吁了口气,走到办公柜前,取出她和村上隆史的合照。
富良野的景色应该如旧吧?可惜人事已非了。
坚强如她,就算知道两人的感情已经没有复合的机会,还是哭不出来。
「啊,对了!」正对办公柜的门突然打开,露出村上隆史俊朗的睑。
「赫!」没料到他会去而复返,雷茵吓得僵在原地。
「忘记告诉你—件事。」
「什、什么?」她转身,慌张地将照片藏在身後。
村上隆史似乎没有发现,自顾自地说话:「即使你故意在我面前抽菸,说些挑衅的话,也改变不了我对你的好印象,雷茵。」
「什么?」
顽皮地眨眨眼,村上隆史用著一贯潇洒的神色笑谵道:「我还是欣赏你,还是把你视为我在台湾的好友、难得的好哥儿们。所以,哪天得空到门本,别忘记找我,我一定尽导游的义务全程作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