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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8 页

 

  「你醒了?」

  「若、若玲?」认出声音,聂骉匆忙缩回手。「你——」

  「总算退烧了。」吕若玲采探他额头确认,这才放心。「白杨被黎叫去客厅,我只好用最传统的方法帮你退烧,趁空当也帮你把房间整理了一下。饿吗?我带了一锅粥要给你吃。」

  「谢……对、不起。」



  「你是想说谢谢还是对不起啊?」她语带促挟。

  「都、都想说。」他作势欲起身,吕若玲立刻上前助他一臂主力。「我……害你伤咳咳……」

  「那是意外,不能怪你。」想起那天的事,吕若玲是既好笑又困窘。

  毕竟当时摔得并不怎么「美形」,而且他的手又落在——

  不想不想,想起来就觉得奇怪,脸颊发烫。

  瞧见两朵红晕浮现佳人烦畔,烧昏头的聂骉紧张一叫:「你、你被我传染了?」



  不会吧?继害她受伤之後,他又把感冒传给她?「你、脸红、发烧……对、对不起!我咳咳咳……」聂骉简直快恨死自己了。

  她的脸?吕若玲摸摸自己,的确有点烫,

  但她心知旺明,绝非是感冒的缘故,这只是……想起那天糗事的反应。

  「你不要那么紧张。」他原就笨拙,可在她面前却又多了分戒惧惊慌,这个发现让她开心不起来。

  难道她真长得那么凶神恶煞?「我自认长相尚可,你用不著怕我。」

  怕?不顾脑袋昏沉,他死命地左右摇头。噢,好昏!

  「那为什么在我面前总是很紧张?」

  那是因为——聂骉突然挺直背脊向她,嘴张至一半却又顿住——

  该怎么说?说他暗恋她许久,对她不再是单纯的朋友心态?说他很在乎她?他能说吗?

  到时候,她会用什么表情看他?还是退避三舍从此不再见面?思及此,笔直的背脊颓然一屈。

  ……算了吧,这样就好。

  原以为他会有一番解释,吕若玲静待下文,谁知道换来的却是沉默,逼得她只好追问:「聂,你没有话要对我说?」

  「我……」

  「怎样?」她怀抱著一丝希望问。

  「我……饿了。」

  唉……说不上来的丧气,让她暗叹一声。

  无法理解自己在期待什么,只知道聂骉咕哝不清的温吞,让她觉得失望。

  「你等会儿,我去热粥。」纤影挺直,朝房门走去。

  望著她的背影,聂骉突生一股冲动,叫住了她。

  「还有事?」

  他舔舔唇,吞口唾沫。「你……一直在这儿?」看看闹钟,时针指著五,记得睡前还在十二的位置。「一直在这儿?」

  不懂他介意的是什么,但她待了一个下午的确是事实。

  螓首轻点,顾著说话的她没注意到点头时,躺在地上的男人悄悄露出憨笑。

  「你的房间太乱了,顺手整理了一下。」说到这儿才想到——「糟,你不介意我整理你的房间吧?有些人是乱中有序,一旦收拾整齐了,反而会找不到东西,你该不会也是这种人吧?」

  「不、不是。」她一个下午都在这里陪他——这让他觉得开心,仿佛上了天堂,身边萦绕著美妙乐音。「谢谢。」

  「哪儿的话,我们是朋友,这点小事不算什么。」

  磅!一句「朋友」立刻把他打进阿鼻地狱,四周净是牛头马面,鬼哭神号。

  只是朋友……

  「等我一下,我去去就来。」

  目送她直到门关起,聂骉哀哀一叹。

  唉,只是朋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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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送过上就好,我、我下去了。」

  聂骉转了脚跟,直想打退堂鼓。

  「聂!这是你赔罪的大好机会啊!」白杨飘到他面前。「你想想看,吕伯伯现在忙得抽不开身,刚好你在,这是天意啊,老天注定要你把这份文件送给若玲,舍你其谁?」

  「不不,你去就好。」回想上次狼狈丢脸的情景,苍白俊颜染上红晕;再想起事後还让她来探病、为他整理房间,更是想把自己给灌水泥丢进台湾海峡。

  他是个男人,却什么事都做不好,老给她添麻烦,唉……聂骉深深陷落自厌的情绪之中。

  「这是你表白的大好机会啊,难道你要一直单恋下去?一辈子躲在角落暗恋若玲?万一她哪天嫁人了,那你怎么办?」

  「我祝福她。」

  「你连试都没有试就要送上祝福?」白杨怪叫。这个性怎么这么像她认识的某个人?「你难道从来没想过,若玲身边的男人会是你?」

  装满机械原理的脑子难得换上一片旖旎,又是一阵脸红。

  「没有你会脸红?」她才不信咧。

  「我才没——」

  「不要狡辩,你不是能说善道的人。」白杨飘坐到他肩上。「聂,事情要试过才知道,就像你成天埋在机械堆里拼拼凑凑,在没有动手去做之前,永远不知道会拼凑出什么东西不是吗?爱情也一样,不试,永远只有单恋、暗恋的份。」劝到最後,化成幽幽叹息,让聂骉身周气温瞬间降了一度。

  「可是……我只要这样就很满足了。」他知道自己在常人眼里是个怪眙,虽然从来不懂自己是哪里怪了,可是他人投来的目光总是异样的。「因为有你,我跟她才能成为朋友。」

  「虽然是朋友,却很少说话。」这才是最奇怪的地方。「聂,跟我说话时,你的表情镇定,说话也算得上流利、有条不紊:可是,为什么在若玲面前就像掉了脑袋似的,只会出糗?这太奇怪了,不论是谁,都希望在自己喜欢的人面前表现出最完美的一面,不是吗?你却反其道而行。」

  这道理他世明白,可每回在若玲面前就是会紧张得手足无措,事後才悔恨交加地掹捶心肝。

  聂骉幽怨地叹口气。他不若可法那么优雅悧落,也不像鱼那样大方,更不及村上怜一的温柔体贴,

  他只是聂骉,那个面对心上人时,笨拙得像个幼惟圆小男生、表现得像个掉了脑袋的白痴聂骉。

  就连她一声关切的询问,都能让他兴奋得失手把螺丝起子敲进映像管,引发小爆炸,进而发生一连串惨剧。

  说到这儿,他想起还得再去找看看有没有还能用、却破丢弃的映像管……他还欠黎一台电视机,唉。

  「你都三十岁了,还像个害羞的小男孩,这样是不行的……」白杨摇头,叹得老气横秋。「你这样,最後落得眼睁睁看著若玲嫁作他人妇的下场,也是自找的,」

  鬼气森森的哀叹里,混进一声低喟。

  那是男人无奈的叹息。

  「我明白,却无能为力。」

  「放手去追求——」

  聂骉摇头,甩去她的怂恿。「我宁可维持现在介乎陌生人与朋友之间的交情,有招呼、有问候,而我也能回应——」虽然每每有气无力、次次胆战心惊,但——「目前这样我已经很满足很满足了。」

  尤是这一步,他就等了—年多,怎不教他珍惜?

  若斗胆向前迈进一步,反而吓跑了她,让一切退回原点,再也没有交集,那他才真的会觉得人生无望,了无生趣。

  「老天!」白杨拍拍自己的额头——

  如果不是碰不著他,真想一拳狠狠敲醒他。

  这个不受教的凡人哪!

  第四章

  大街上,擦身而过的行人三三两两,彼此都是陌生人,但都有志一同地定格在原地,目送一个世纪末怪现象离去後,才如梦初醒般,继续往自己的方向前进。

  女人撑伞遮阳不奇怪,男人撑伞看起来就是有点奇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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