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何不可?”冉诚淡淡反问,亲热地揽着袁河寄的肩,轻笑道。“这孩子很可爱,不是吗?”这样可爱的小弟,谁忍心让他一个人在险恶的江湖孤身闯荡呢?
“不对!”奭抗天还来不及反驳,袁河寄就先抢了他的话说。“大哥此言差矣!我不是孩子,说孩子就小了你们一辈,我可不吃这亏。”
这家伙居然连冉诚的话也反驳,可见真的欠教训!
冉诚只是微微一笑,也不着恼,目光转到了恩爱夫妻身上,微笑道:“弟妹的身子终于大好了,你喝的药可是“抗天寨”隋神医精心调配的,如今见到你们夫妻俩恩爱有加,为兄也替你们高兴。”
莫雨桐这时才注意到自己坐在葛翊腿上,脸一红,轻轻一挣,起身敛道:“托您的福,雨桐已然无恙。但那药苦得几乎难以下咽,雨桐虽也想谢谢那隋神医,可又心有不甘了。”
冉诚哈哈一笑,接着说道:“为兄一直想见见弟妹的庐山真面目,弟妹笛子吹得好,为兄日思夜想着听你吹一曲春江水暖的曲儿呢!”
她俏脸陡红,想起新婚之夜的闺中密语,不禁责怪地睨了葛翊一眼。他该不会连这也说给冉诚听吧?!
“那日姓沈的拦轿,老大也在。”葛翊淡淡解释。
“难得今日咱们都来齐了,就搓土祭天结拜吧!”冉诚转回正事上。
“老大,这么多年来,一直是咱们兄弟三人闯荡江湖,你为何心血来潮要跟这小白脸结拜?”奭抗天对此事仍感犹豫。像他这种有今日、没明日的土匪,少跟他有牵连比较好,更何况他们是“男人”,而袁河寄顶多像个“男孩”。
葛翊道:“这小子满口胡言乱语,我也不赞成。”
“你们不认这四弟也成,总之我与他结拜,你俩大可不认。”冉诚淡淡道。
葛翊和奭抗天齐齐皱眉,冉诚居然这么坚持?!大概真应了袁河寄那句“很有我的缘”,否则又怎会如此大乖常理?
袁河寄哈哈大笑,附和道:“大哥之言深得我心,两位与大哥结拜是一回事,我和大哥结拜我们的。”他眸光瞟过莫雨桐,笑嘻嘻问:“莫姊姊要不要一道结拜?”
莫雨桐笑了出来,无视于葛翊紧蹙的肩锐利地盯视,笑道:“雨桐十分乐意。”
“寄弟所言亦无不可。”冉诚轻笑道,目光闪过深沉的笑意。
奭抗天愕然瞪着冉诚,这袁河寄说什么,冉诚竟然都赞成?!完了、完了!
奭抗天与葛翊眉皱得更紧,而当袁河寄来拉莫雨桐的手时,葛翊决定他受够了!一把将她移到身后,这油嘴滑舌的小白脸居然脑筋动到莫雨桐身上来了。
“葛兄,你这就不对了,莫姊姊是自愿要跟我等结拜的,可没人逼她,更何况莫姊姊是竞夸天下无双艳,葛兄已然独占人间第一香了,何必如此吝蔷?”袁河寄撇撇唇道。
“结拜之事还轮不到她。老三,你这排行还要是不要?你想拱手让给这小子,我亦无妨。”葛翊寒淡道。
奭抗天双目一翻。葛翊这重色轻弟的家伙!为了阻止老婆不伦不类地跟别人结拜,就把他这多年来一起出生入死的兄弟给出卖了。
他抚着左颊的胡子,委实又好气又好笑,摇头道:“结拜就结拜!兄弟多一个、少一个能差到哪儿去?”他山寨里的兄弟还能算少吗?
袁河寄得了便宜还卖乖,无奈地叹了口气。“既然两位这般有诚意,我与两位又这般有缘……也罢,小弟我吃点亏,行四就行四吧!”
他们取过清香,搓土结拜。一旦成为兄弟,便是生死与共。“诚意庄”的诚意,是无法打折的。
冉诚摆下了结拜筵席庆祝,莫雨桐理所当然地成了见证人。不知怎地,她就是与袁河寄特别有缘,说说笑笑地特别有话聊。
第八章
夫妻两人回到葛府时,已过了晚膳时间。莫雨桐喝了薄酒,此刻已微酿倦睡了。葛翊抱着她悄悄回府,行经书房时,不巧碰上了挑灯写奏折的葛翔。
“翊弟。”葛翊唤住了正打算回房的弟弟,皱眉瞧着躺睡在葛翊怀中的莫雨桐。这循规蹈矩的大家闺秀彻底被葛翊带坏了,不但在外抛头露面,还醉酒。这对夫妻委实愈来愈不像样。
“大哥,有事?”葛翊知道他的不以为然,可还是很难产生丝毫的惭愧感。
“嗯。”葛翊点点头。“有几句话想跟你谈,你送弟妹回房后,到书房来一趟。”
“好。”葛翊应道,猜测不出葛翊突然这般慎重的原因。
他将莫雨桐抱回房,轻轻放在床榻,瞧她仍然熟睡,不自觉扬起温柔笑意,为她掩上被子,蹑足出了房门。
一路走到书房,葛翊翻转着折扇淡笑道:“大哥忙于国事,这么晚了还在拟奏折,委实辛苦。”
两人都知道,葛翊言有未尽之处。葛翊漏夜辛苦拟了奏折,圣上却终日耽于玩乐,又何曾瞧进过一个字了?这就是葛翊不愿参加科举的原因,庙堂之上无处展抱负。
葛翊只能微微苦笑。“翊弟就别挖苦大哥了。”
“大哥找我何事?”葛翊向来不爱拐弯抹角,直接切入主题。
“翊弟,你的事我向来也不爱过问,我相信你自会有分寸。这些年你在外的花费,从未打家中取过一分一文,于此我心中虽有疑问,也从没问过你。”
“那大哥今日为何会提起?”葛翊轻松地转着折扇。
“东厂与锦衣卫的能耐,相信你十分清楚。他们这些朝廷鹰犬,似乎无所不在,这大明天下的黎民百姓,无论大小人物,朝廷全都要了若指掌。翊弟,你对东厂来说,太神秘了些。”葛翊语重心长地道。“就连大哥也摸不清翊弟的底细,大哥是怕如此下去,朝廷对你忌惮日深,便要生出祸端。”
“若连大哥都听闻了风声,东厂怎会还不采取行动?难道就只因为太皇太后是咱们的姨婆?”葛翊淡淡问,显得老神在在。
“这……自然多少也有些干系。”经葛翊一提,他才略感奇怪。难道连东厂都顾忌他这小弟?不可能吧!
“大哥请放心,小弟在外行事会有分寸的,万一出了事,我也绝不会连累大哥一家与太君。”
葛翊怒拧着眉,肃然道:“为兄不是这意思!说什么连累不连累?!咱俩是亲兄弟,还须说这些吗?”
“大哥先别动怒,你有妻有子,又受朝廷俸禄,不像我可以闲云野鹤,我们俩包袱不同,自然不可等同而论,小弟这话完全出自真心。”葛翊难得的严肃。他早知道东厂在盯他,身为“诚意庄”的二庄主,他也早有自觉。几年来,“影子”二庄主得罪的人不算少,一旦被发现,麻烦自然避不开,被挑衅,甚至被陷害都有可能,这也是他坚持隐身幕后的原因之一。但即便明知所有可能的后果,他还是义无反顾。
“你别忘了你也已娶妻,弟妹一生幸福不也依托于你吗?你也得替她着想才是。”
“娘子她……不是那样的女人。”葛翊闪过一个飘忽的笑。那身胆识岂会因这小小星火而退惧?她今日已经知道一切,却理所当然地接受了事实,进而参与了他。明知他的拜把兄弟是山寨土匪、朝廷要犯,她却连眉头也没皱一下,更不管或许将来有一天会被连坐入罪,这就是他所爱的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