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如曦差点儿脱口而出玉环的事,但惊觉度止厄可能只是在套话,于是立即止住嘴。“这不干你事。”
度止厄浅浅一笑,目露寒光。
紫玉因颜色稀罕产量鲜少,所以多作为进贡皇家之物。暂时不动如曦分毫也是这个原因。他百般查探都模不清这姑娘底细,就表示此女来头不简单,若她与皇室有所牵连,也许他还可看看哪处有利可图、多加利用。
“不说也无妨,由始至终我要的也只有严阙。现下,我的家仆们应该已经取下严阙首级了。”度止厄冷冷一笑。
“你干么拿我来威胁严阙!”如曦一惊,连忙道:“告诉你,没用的!我和严阙才认识几个月,根本没啥交情。我们不过是朋友罢了,他那么聪明,又是丞相,哪会为了我这个小小的长乐坊坊主就任人宰割?你想得太天真了!”
“天香楼内,孤男寡女共处一室三天有余。严阙有你这样的红颜知己当朋友,还真是上辈子修来的福气。”
“你监视我们?”怎么会有如此下流的人!如曦简直不敢相信他会是朝堂上那个熟知进退、处事得宜的康王。
“能做得出,就不怕别人知道。”度止厄邪佞一笑。“看来你并不太了解严阙。依我对他的了解,你落入我的手中,他不想你有事,必定会牺牲自己的性命来救你。这种人就是这样,死脑筋转不过来,笃定一命必可换一命。”
“然后呢?你会放了我吗?”
“若你还有利用价值,我当然会好好待你,若没了用处,那……就比较难办了。”度止厄皮笑肉不笑,他绝对不会纵虎归山,让人抓到任何把柄。在完全清除障碍之前,他还必须保持对外给人的虚假印象。
“哼,我就知道!”其实,她也不是那么笨,只是朝臣们个个天赋异禀厉害得很,她不过“比上不足”罢了。“如此看来,你才不了解严阙。他那种性格像是会束手就擒的人吗?没道理你想得到的,他想不到啊?你们俩究竟有什么深仇大很,为何你非置他于死地不可?”
度止厄的眸光一闪,目光深沉地盯着眼前这名娇小的女子。
他与严阙的纠葛其来有自,打从初入仕途那年起,众人的眼光便完全集中于严阙与他异母大哥度止恸身上。他二人素以为官正直而闻名,白手起家绝不收贿,官运自然亨通,扶摇直上。
反观他度止厄,虽有王侯封号在身,但靠的是母系庇荫,无论作出什么成就,还是与他们两人没得比。
后来年纪渐长,他自己也收敛了些,反正明的不行就来阴的,所以他收纳一群武林高手为侍卫,遇上不顺眼的、碍着他路的,一律杀无赦。
大哥知道他的所作所为,一直都在阻止他,直到最近大哥被调离京城,前往南方镇压动乱,他才有机会籍机铲除严阙。
“碍着我的人,皆留不得!”度止厄如此说道。
“碍着你的人究竟有多少,如果天下人你都看不顺眼,那你不就要杀尽天下人了吗?”如曦摇摇头。
“如今天下能妨碍我的,一是严阙,一是我大哥度止恸。待我除掉了他们两人,不久之后朝中再无人能与我相抗衡,我自然可以控制那个什么事情都没办法作主的无能皇帝,独揽政权、操控朝堂。”
“你说我无能,混帐“肚子饿”你竟敢说我无能!”如曦这辈子最讨厌人家说这等字眼,她为了老百姓做得要死要活的,度止厄居然说她无能。
“什么?”度止厄不明白如曦的话是何意思。
突然,厅堂外传来声响,几名黑衣人踏入门内一字排开,中断了如曦与度止厄的冗长对话——
为首的蒙面男子将染着鲜红血迹的斑斑白帛搁于桌上,白帛包覆的东西状似球形,在桌上滚了一圈后才止住不动。
“做得好!”度止厄眯着细眸称赞过手下侍卫后,转而对如曦笑道:“你看,现下还需争辩谁比较了解严阙吗?”
“不……不会的……桌上那个是——人头?”如曦呆了呆,慌乱间不知如何是好。“严阙那么聪明,怎会笨得待在长乐坊让你们砍呢……我想你们一定是弄错了……弄错了、弄错了……绝不会是严阙……不可能是严阙……”
她说着话,身子随之激烈地发起抖来。“我……我……他说过要娶我为妻的……怎么可能……”
度止厄见如曦摇摇欲坠,于是一把抓住了她的臂膀。“你不是说与他没什么?你不是说他只是朋友?现在为何如此激动?”
如曦抬起头来,见到度止厄除掉心头大患,乐得放声大笑的得意神情,气得怒火攻心,张开嘴狠狠地一口咬住他的手臂,死也要咬下一块肉来。
度止厄没料到看来柔弱的如曦会有如此反应,痛得大叫了声,一掌击上如曦颈项,硬是将她打得头晕眼花,松开了口。
如曦跌倒在地,拚命地往后缩挪,想让自己跟度止厄隔开距离。
“你杀了他,你这个凶手,我不会饶你的,我要诛你九族,把你五马分尸,然后再把你的肉一片片割下来剁剁剁剁剁剁,全部剁碎了拿去喂狗!”如曦圆睁着眼,怒视着度止厄,就算滚烫的泪水由眼眶中不断滑落也不自觉。
她害了严阙,是她的贪心害了严阙。若当初听兰兰的话,与严阙离得远些,严阙今日就不会因她而丧命。
她是九五之尊,自幼生来便享尽世间荣华富贵,她应该好好当她的皇帝,治理她的国家,而不是去奢求那些不属于自己的东西,去强求那些本无分得到的爱情。她应该知道的,没有人能生来就拥有全部的幸福,她得到了太多,所以必有一些是得失去的。
她不能和严阙在一起,严阙在她的幸福之外,她是君,他为臣,他注定了是她该失去的,再如何强求也是无用。
泪,纷纷滚落,她只觉得懊悔,只觉得心痛。
内堂里的人听见了吵闹声,纷纷由帘幔后探出头来。
这群人见着原来是严阙的首级取回来了,欣喜地就要往前去抱抱自己的兄弟。严阙当日曾砍下他们这群黑衣侍卫其中又的头,现下风水轮流转,可真算得上是大仇得报,吐了口冤气了。
哪知,门口的几名蒙面黑衣人越看越奇怪,身形有高有瘦有圆有扁,他们可是训练有素的杀手,个个虎背熊腰,怎么可能完成一场任务回来,身材就完全走样了?
“你们是谁?”黑衣侍卫连忙护住度止厄,拔剑直指眼前这一群蒙面人。
站在中间一名高壮的男子往前拉下蒙脸布,顿时侍卫们吓了一跳,没想到竟是严阙。
“你没死!”如曦瞪大了双眼,急忙站起来就要跑向他,却被康王府的侍卫们给团团围住,冲也冲不过去。“走开啦,别挡我路好不好?”
“看来你真不怕我杀了她!”度止厄摒退挡在他身前的守卫,神色自若地站了出来。
“就算你取下我首级,依你的为人,也一定不会放过如曦。”严阙一派镇定。
“原来你叫如曦。清新动人犹若晨曦,真是个好名字。”度止厄揽来如曦,故意在严阙面前扬起她的下颚,要把唇落在如曦嘴上,做给严阙看。
如曦举起双手架在前方,让度止厄吻上她手腕麻绳。“由你口中说出来,好的都变成烂的了!”被这样一个人知道她的名字,真是件令人难过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