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绍华受伤未死的其余部众,全部被集中在数处,严加隔离看管。凤江城初次作战,就活捉大罕王国狼主,重挫敌方军力,赢得空前胜利。军士们欢欣喜悦,这一天加酒加菜,庆祝全面大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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铜锣关之役大捷,守将张之仪在将军府花厅设宴,凤江城奉为首席,金潋滟、燕胜保、龙玉麟都是座上宾,战败的降王木绍华也在席上。
“木狼主,我敬你一杯,愿两国以后和平交好,永无战事。”凤江城举杯敬木绍华。
木绍华皮笑肉不笑,端起酒杯。“不敢,凤将军一战名震天下,应该是我这个手下败将向你敬酒才是。”
两人互敬一杯。木绍华眼光落在凤江城身旁的龙玉麟身上。
龙玉麟身穿紫罗长衫,乌黑秀发在头顶用紫色纱罗包了一个髻,髻上插一根碧玉钗,做男子打扮。出了宫闱,天下算来她最大,她不爱穿女装,谁敢管她?
在城垛上,她是女子装扮,娇俏可人;酒席上男儿装束的她,别有一番俊俏风流。
木绍华记得她叫凤江城三哥,他们是兄妹吗?看长相又不像。
“这位是?”
凤江城替他介绍:“这位是我朝皇上唯一的亲妹妹,圣莲长公主。”
想不到此女来头好大,木绍华愈看愈觉得舍不得移开视线。金潋滟艳冠群芳,其实比起龙玉麟更有一番撩人的风韵。但是青菜萝卜,各有所爱,木绍华独爱龙玉麟忽男忽女的别样风情。
“圣莲公主人如其名,有如一朵圣洁脱俗的莲花,小王今日得见公主芳容,真是此生不枉。”木绍华大胆的眼光流露出倾慕之意。
燕胜保斜飞一眉,暗暗摇头好笑,木绍华也不秤秤自己什么份量,战败俘虏,居然动起上国公主的脑筋。
龙玉麟只当这是酬酢的客套话,笑应:“狼主客气了,小可——”发觉措词不妥,顿了一下。“本、本宫姿色平平,只是庸脂俗粉罢了。”
龙玉麟态度亲切,不含敌意,木绍华顺着竿子往上爬,语气更热切了:“小王活到三十余岁,公主是我这辈子见过最美丽的女子。”
当众求爱,别说金、燕等人全身不自在,一向不动如山的凤江城也听不下去了。他把脸一沉,有如六月飞霜。
“本狼主,长公主身份尊贵,请你自重。”
“我库什克人对美丽的女子,总是当面称赞,我所说的,还不能表达我心中所想的万分之一。”
愈说愈不像话。凤江城脸上寒霜愈结愈深,燕胜保忙乱以别语:“三哥,来来,我们喝酒。”
那不知死活的木绍华还追着龙玉麟问:“圣莲公主,你订亲了吗?”
龙玉麟尴尬地僵笑着,不作回答。她正值二八年华,寻常人家的女儿在这年纪多半已经出嫁;但她以前是丞相大人的“独子”,新娘“当然”要千挑万选,所以还迟迟未订亲事。龙异人初掌国政,事情千头万绪,连自己大婚都一拖再拖,她的亲事也就耽搁下来。
“木绍华!”连名带姓直呼,凤江城真动了怒,喝道:“我敬你是一方之主,你却一再对长公主无礼,分明是藐视我青龙王朝。若再疯言疯语,别怪凤某对你不客气。”
“我不是无礼。本狼主是真心诚意,想迎娶圣莲公主为大罕王国的王后。”木绍华直言不讳。
“你是什么身份?”凤江城霍地站起身来,满脸怒容。“长公主金枝玉叶,岂能嫁你这个不知‘仁义’二字怎么写的莽夫?”
席面上气氛火爆,凤江城怒眉腾腾,瞪视木绍华。
木绍华虽不畏惧,毕竟身在敌手,只得把怒气压了又压,忍了又忍,低声下气说:“是我不是,多喝了几杯,胡言乱语。将军勿怪。”怨恨更是深了一层。
各怀心事,自然这顿饭吃得不开心,都喝了些闷酒在肚里。不久也草草散了宴。
金潋滟送微醉的龙玉麟回房,替她除去鞋子盖好被,只见她两颊红艳,压倒桃花,坐在床边痴痴看了一会儿,退出房来。
正在回自己房间,忽见月洞门外花园沉香亭内,熟悉的身影独坐。脚下不由自主向亭子移动。
“三弟。”顺着凤江城眼光看去,天上是一轮溶溶皎月。“这么好雅兴,赏月吗?”
凤江城仍维持原来的姿势不动,说:“觉得酒热,到这儿来吹吹风。”
她坐在离他不远的美人靠上,静默一会儿,才说:“你今天好大火气。”
“是吗?”
“木绍华那种浑人,以你平日的个性,顶多是嗤笑不理;你却大反常态,气得像要摘下他的头,我从未见过你这样,是因为长公主吗?”
“二姐你说到哪儿去了?木绍华侮辱长公主,就是侮辱皇上,难道我不该给他一点颜色看看?”
他既不明白自己心事,她也不愿点破他。走过去靠在他宽阔的背脊上,柔声说:“三弟,有句话我放在心里已经很久了。一直以来,我对你情根深种,我——我很喜欢你。”
凤江城怔了一下,万料不到金潋滟会钟情于自己;他转身要说话,却不防她投入他怀中。
“三弟,从你十八岁大哥介绍我们认识那天,我就喜欢上你了。我年纪比你大,你又只知练武漂泊,所以我迟迟不敢向你倾诉。三弟,你可有一点点喜欢我?”
他拉开两人距离,平静地说:“二姐,我们义结金兰,感情不是一般人可比拟。”
她双眼盈亮。“那你也喜欢我吗?”
他点头,接下来的回答将她一下子打入谷底,只听他笃定地说:“但那是手足之情,不是男女之情。”
“你——”她声音发颤。
“我一向敬你、爱你,把你当作是我的姐姐。”
“我不要当你的姐姐!”金潋滟喊,再度投身在他怀里。“江城,我喜欢你,我爱你。你正眼看看我,除了我比你年长,我哪一点配不上你?”
“二姐!”他将她推开,他的冷静叫她心凉。“我的心里从来没有男女之情的存在,对你,对别人,都是如此。”
“难道你对我连一丝一毫都没有动心过?”
“我一直把你当作是我的好二姐。”
金潋滟心痛如绞,两行泪水滚落不停,她别过脸去,不愿让凤江城看见她的狼狈。
缓缓站起身,每一步都有如千斤重,她扶着亭柱,头也不回地说:“你还会把我当二姐看吗?”
“儒园结义,我怎么会忘记‘生不同生,死愿同死’的誓盟?”他低声说。
她笑了,笑得凄凉,笑得心酸。“好三弟,我永远都是你的二姐。”匆匆出亭而去。
凤江城处事向来干脆,处理感情也不例外。眼见金潋滟为己伤心断肠,他心中也不好受,眉心紧蹙,这一夜坐到天明。
正所谓:无缘何生斯也?有情能累此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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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早上,木绍华整顿军队,双方约定十日之后在天鹅关献受降书,立下大罕王国永不南侵的契约。
临去之时,木绍华仍对龙玉麟恋恋不舍。他走过来单足跪在她足前,屈右臂放在左胸,这是大罕王国最隆重的礼节。
“圣莲公主,本狼主回国之后,一定准备最丰富盛大的礼物,到青龙王朝的国都,向你的兄皇求亲,请他把公主嫁给我。”他的双眼放出热烈的情意。
龙玉麟吓了一跳,他在大庭广众之下向她求婚,使她不由得慌了手脚,不知该回他什么。